权臣(106)
这一段话老郎中说的不急不缓,落地胸有成竹。
夏颜汐没有想到医术造诣极深的府医竟然也断不出陈太医给白子瑜下了何种东西。
秋白在一边的神色十分自然,他当然知道为什么能把陈年旧疾都断出来的名医圣手会断不出白子瑜喝下的阴毒之物。
“你确定?”夏颜汐似是不信,扣住府医的手又问了一遍。
“确定无误,从白大人的脉象来看并没有什么毒物侵身,只不过……”老郎中号过的脉数不胜数,他隐约觉得白子瑜的脉象透着一丝古怪。
男女老少总有对应的脉象,可白子瑜的脉象古怪之处就在它既像是男子的脉象,也像女子的脉象。
这辈子也没见过这种奇怪的,老郎中说了一半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才疏学浅,或许还是见识浅薄了些,便把后面的话忍了下去。
世人万千,总会有些奇人异事,谁也不敢轻易论断。
夏颜汐见府医说了一半又不说了,跟着问起来:“只不过什么?”
老郎中已经收了话头,转而伸手去探起白子瑜里面小人儿的脉搏。
“白大人的千金大概在服用一次药,热症应当就该退了。”
“那我家大人呢?”秋白见识过府医的医术,这会开口问。
府医往外走,说:“我来开方,但只能尽力而为。”
那种陈年旧疾在此时一同爆发,脉象复杂冗乱,来势汹汹,他手里的方子能不能力挽狂澜他也没有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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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伤寒
长公主府里有不少幕僚在和户部禁军一起分送汤药和粥,夏颜汐开始白日里还去转转,后面随着白子瑜病情的加重不得不直接守在了相府。
她让花楹和阿茶去处理外面的事。
白子瑜在夏颜汐刚来的那日还清醒了短暂的瞬间,但在接下来的几日都高烧不退,倒是她床边的小人儿退了热,和春风吹过小草一样,很快就又继续茁壮起来。
躺在白子瑜身边的小人小手小脚都扑腾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咧着小嘴稚嫩而可爱。
而她身边的白子瑜的生命力则正与之相反地迅速枯萎。
夏颜汐不借他人之手,亲自守在白子瑜的身边,每日汤药她都亲自喂,完全不顾他人的眼光。
白子瑜药喂进去不过片刻就会再吐出来,她胃里没有东西,药吐完整个人的精神气就又散掉一些,即便胃里硬呕出几口血沫出来,嗓子里也总是留着想呕吐的感觉。
那种感觉折磨得她意识昏沉,直到在除夕之夜,全身叠加上来的骨节疼痛终于压过了这种胃里翻江倒海的痛苦。
在骨头缝之外,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搅碎了,那张温润如泽的面庞浸润在汗水里狰狞起来,把她折磨在半昏半醒之间。
疼痛成了牢笼,把她困在里面,像要干死的鱼,张口也发不出声音。
京都里陆续开始死人,除夕夜宫里也在往外抬尸体。
于是,夏颜汐连晚上都不敢离开了。
秋白也好,花楹也好,所有人的劝说夏颜汐充耳不闻,她每时每刻一定要听着白子瑜的喘息声。
房间里专门给孩子安了一个软榻,夏颜汐就和孩子在一起睡,方便她夜里起来试探白子瑜的呼吸。
白子瑜的身体忽冷忽热,每次当沉睡的人体温烧起来时,她就把湿帕子给白子瑜把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擦了,等白子瑜身体又低到发凉时,夏颜汐就趴在白子瑜耳边不停喊。
“先生,京城里死了好多人啊,我救不过来了,你来帮帮我。”
“小胖妞妞退热了,刚才她一直哭要你抱她呢,你该醒过来了,再过几天我可要哄不住她了。”
“我明年要成亲了,想问问你准备给我送什么贺喜之礼,我都给你玉簪了,你得好好想一想该还我一份什么。”
“还有一件事,在荒野星空下,你这样墨守陈规老古板的人,怎么就敢背着我直接走进了我未婚夫君的军营里呀?你不怕那帮军胚子给您几棒子吗?”
夏颜汐不知道她眼里在滴泪,她的手颤抖地探向白子瑜的鼻下,只能察觉到一天天变弱的呼吸。
“还有啊,在河池奔逃共乘一骑时,我一直没敢告诉你,那种温暖让我想一辈子就那样逃下去,你明明是最保护我的那个人,可现在你为什么又不要我了?”
“你知道我不在乎什么权利,也不在意什么名声,我就只想跟着你,学着你的样子为这破破烂烂的天缝缝补补,我想做和您一样受人敬仰的好人,您醒过来,我就让太后娘娘下罪己诏,让她亲自为玉瑶皇后平反,好不好?”
“你别杀她,我也不包庇她,行吗?”
花楹进来说肖玲儿和云月如回来时,夏颜汐浑浑噩噩,花楹喊了好几声,夏颜汐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