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番外(105)
“我什么时候不和你见面了?”游知榆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惊讶。
像是她完全误会了她似的。
桑斯南因为这个反问落入了下风,她突然说不出一句话,也知道,不见面的人从来都不是游知榆。
这时。游知榆又轻轻笑了一下,继续提出问题,“你是觉得这几天没看到我?”
桑斯南不说话了。
游知榆又叹了口气,语气似是也裹挟着酒精,有些晃,有些软,“可是我又没跑,我不在家里就是在咖啡馆,或者是在和兰慧阿婆聊天。”
“我一直在等你把丝巾还给我的呀,笨蛋。”
又喊她笨蛋了。
也许是在摇晃的酒精作用下,桑斯南逐渐接受了这个称呼,她慌里慌张地出声,“哦。”
突兀的一声“哦”,车辆恰巧在这时碰到一个减速带。
接着是游知榆轻轻的笑声,以及桑斯南良久的沉默。最终,桑斯南觉得必须让自己看起来是个愿赌服输的人,在鸭舌帽的遮挡下,她红着耳尖,偷偷地出声,
“汪!”
游知榆笑出了声,而后得寸进尺地说,“那耳朵呢?”
“……”桑斯南沉默了,“我不会摇耳朵。”
“那你自己想办法摇。”游知榆重复了那天她们的赌注,语气有几分认真。
桑斯南抿了抿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我想不到办法。”
“那——”慢悠悠的车辆上,女人拖长声音,故意问,“你就再想想?想着想着就有办法了?”
桑斯南沉默了一会,“那先欠着。”
游知榆这会倒是很爽快,“行。”
桑斯南抿唇,“我以为你也会说‘哦’。”
“原来你想的就是这个办法?”耳边,游知榆仍然在笑,“那你完了,我最近都没说过这个字。”
桑斯南想的办法被毫不留情地戳破,她没有再耍赖,只说,“那就欠着,下次一定还。”
关于“摇耳朵”的话题就此结束。
而桑斯南却也因为和游知榆的对峙出了一身黏腻的汗,倚在座椅上的背脊已经将她身上的T恤汗湿。这很奇怪,她从来没有在和人聊天时有过这种感觉。
似是在被海浪一层层地荡起,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答案,也不知道什么是错误答案,更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会让对方有怎样的回应。
猜不透,但是又想去猜。
又像两个人危险地站在一根平衡木上。她用了力气,游知榆就会用更大的力气将平衡木压紧。
刺激,兴奋,有时候又轻松愉悦。
她有些沉溺在这样的游戏中,并且已经心甘情愿被开启这场游戏的人操纵,无法自主按下结束键。
哪怕她的手指已经悬停在了上空。
但能决定她是否抽身而退的,似乎不是她。至少不是此时此刻,被酒精所绑架的她。
不知过了多久。
车辆似乎已经带着她们行驶了大半路程,但仍在摇摇晃晃的光线里起舞,夏夜的风吹走了过分浓烈的酒精,却没有带走她身上黏腻的汗意。
桑斯南的头越来越清醒,但思绪却越来越混乱,越来越模糊不清,似是笼上了一层花香,又似是坠入了柔软的花蕊里。
但她并没有完全沉浸在其中,反而察觉到了某种蠢蠢欲动的意味。
这种花香似是炸弹爆炸之前的引线,虽然香醇,而里面却又暗藏着些即将被点燃之前的火药味道。
思绪和理智一点点分离。
如梦似幻的两个小时即将结束,车辆快要再次回到起点之前,她闻到了靠近的花香味。
紧接着。
临近的灯塔光线聚拢在她周遭,黑暗里也能感受到视野的稍亮。她下意识地睁开眼,视野里,她看到女人瘦窄的下巴轻仰,她看到女人鼻侧的那颗棕色小痣映入眼帘,她看到女人的下半张脸在光影里跳跃,她看到女人纤薄的红唇一张一合。
湿热的空气里,车速变慢。
她感觉到女人再次轻轻捏住她发烫的耳朵,然后问她,
“你为什么不记得我?桑斯南。”
那一秒,她似乎听到嘣地一声,拉扯着的引线燃烬了。
第31章 「那年夏天」
“啪嗒”一声, 是巴士熄火的声音,大概也是积攒了近一个月的火药终于爆炸的声音。
仿佛震耳欲聋,又仿佛静谧无声。
紧接着, 是车辆上其他人惊呼“就到了”,以及琐碎的、窸窣的声音。人们正在嘟囔着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 以及情感, 从这辆限时的双层巴士上下车。
两小时的海岸漫游就此到期,短暂得就像灰姑娘去参加舞会的限时南瓜马车, 时钟敲响的那一刻,海风、两只耳机里单曲循环的同一首歌、晃动巴士上摇晃的模棱两可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