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友会长(7)
“你进我房间了?”
李好好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没关门。”
那张脸上浮现出懊恼羞愤尴尬等一系列情绪,最后顶着猫耳朵露出贼眉鼠眼的心虚表情,耍赖说:“我没有进去,我只是打开看一下,是你没有锁门。”
“是我的错?”
“嗯,你没有锁门。”她又理直气壮地把锅扔了回来。
我看她的猫耳朵里还塞着棉花:“昨天晚上还吵吗?”
“吵。”
“下次不要长耳朵了,可以长肚子,自己切掉给我,免得每天问我要肉。”
我这样的话放在战前,像一个严厉的苛待孩子的家长。
我的确到了该有一个青春期孩子的年纪,如果没有战争,我或许会结婚生子,现在做着同样的动作——给一个满嘴胡说八道的小孩煮早饭。
李好好趴在小桌板上:“我又没有办法控制。”
“哦。”
之前我一直有种模糊的认知,我还以为她能控制自己长出什么。
我搅动糊糊,李好好懒洋洋地趴在桌板上,面色艰难地等着玉米糊吃完,又耷拉着眼睛趴着睡觉。
“你昨天说不会进我房间。”我看她很困。
“太吵了,”她疲倦地把耳朵盖上,但那声音似乎仍然困扰着她,“滴答滴答。”
“外面在下雨嘛。”
“是雨声?”李好好皱着眉头,“猫平时做什么?下雨的时候做什么?躲起来吗?”
“有的猫负责可爱,就懒洋洋地活着就可以。有的猫会去抓老鼠。”
李好好脑袋抬起来,想了想她见过的老鼠,又把头低下去了:“我负责可爱吧。”
本来也是。
“但是真的很吵,不是外面,是里面。这个屋子里面很吵。”
李好好困扰地遮住耳朵,我往嘴里塞了一口玉米糊。
“我要去外面,何染,我要去外面,里面好吵,我没办法睡觉,”她忽然连名带姓地叫我,要闹起来了,把空碗在我面前一墩,“去外面嘛。”
我说外面在下腐蚀性的酸雨,防护服固然能抵挡酸雨,但它不是专为这雨设计的,会折损它的使用寿命……
但李好好快要哭了,她用胳膊夹着脑袋,连人耳朵也一并遮住了。
“那就去外面吧。”
李好好闹起来的时候好像没有意识到我会松口,叉开胳膊呆了一会儿,猛地一蹦三尺高:“我要去南边。”
沿着公路往南走,是一片广袤的旷野,我在那里捡到了李好好。
“等下午,我还有一些文书工作。”我继续吞了一口玉米糊,像一团粗糙的泥土从喉咙里顺下去,能理解李好好不爱吃这东西。
“那,就去不了很远了。”
“车子也不能被腐蚀太久。”
“好吧。”
第4章 猫耳朵04
原先的防护服是一身银白色,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泛出斑驳的铜绿。
李好好坐在换衣凳上伸脚,把自己栽进靴子里,慢慢地拧那三排扣子。
靴子自下而上,由内而外,总共三排铜扣,扣一次,靴筒更紧一些,把小腿与防护服紧紧勒住,在脚踝将裤腿夹层的暗扣推过去,咔哒。
李好好绷得像根棍子一样挺着胸脯扶墙站起,从呼吸面罩中吐出一股白雾,目镜中露出贼溜溜的两只眼,斜睨着我,立即成了弯弯的讨好的笑眼。
哨所的车库里有一大一小两辆车,大的用黑色帆布盖着,上面落了厚厚的灰,像个沉默的怪物,小的锈迹斑斑,形状古怪,非要说,更像是一个墨水瓶下面装着履带,前面有六盏灯。
我率先打开车顶钻进驾驶舱,李好好僵硬得像一条火腿,不知道碰到了什么,砰砰地摔进来,坐在我身边。
照例警告:“不要碰仪表盘。”从狭窄的操作区探身把顶盖掩上。
“好。”出门的时候她都乖巧,一动也不动地把脖子往前伸,从极小的窗户往外看。
轰——
车从大门开出去,我停车,钻出去锁门。
被铁网笼罩的哨所,像四层的奶油蛋糕,在雨中轮廓模糊,仿佛随时都会坍塌。公路上有碎裂的石块,我绕着哨所走了一圈,看见了一具烫得焦黑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尸体,还有两三只硬币大小的虫子,也被烫得蜷缩死亡,一半埋在土里。
沿着蜿蜒的公路往南,据说要开车至少十个小时,才能到达第一个现存人类据点,沿途哨所的补给就是从那里运输过来。
往东,往北,是一片模糊的山,光是看到就知道离得很远,在雨中我望不见,只看到像是纸被打湿了的浅浅的影子,像是近视的人在看远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脏污的雨顺着目镜流下来,车前灯忽然亮了两只,像猫在黑夜里睁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