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575)
那两人也不知是敌是友, 他们如何不怕。
身边人消失了这么久, 换作是别个,早就报警, 但他们是五门,此事玄乎其玄, 且不说, 邬引玉和鱼泽芝本就……
异乎寻常。
一个是“鬼魂”托孤, 一个是“鬼魂”本身。
可事到如今,宋有稚还是不能将鱼泽芝完完全全视作鬼魂, 甚至无法将她定义为……任何一“物”。
只因为鱼泽芝是有活躯的, 还是能随着时日变化而徐徐长大的,和她本来面目一模一样的活躯。
嫁入邬家多年, 宋有稚见过千百诡事,此事却是前所未有的离奇。
为此,在邬嫌的恶念暴露后,她自行又探究了一番,隐隐察觉到,这两人打从一开始, 也许就是为邬嫌而来。
只是她们遮遮掩掩,宁愿做戏, 也不明牌。
到了鱼家, 不想院门竟是开着的, 众人颤颤巍巍下车,赶紧把镇鬼之物贴身带着,但吕冬青思前想后,觉得有失偏颇,又让大伙把东西都放回车上。
纵览这前二十三年,邬引玉和鱼泽芝从未做过坑害五门的事,更别提坑害其他无辜了,是他们错将邬嫌犯下的错归罪于她们。
门开的一瞬,他们冷不丁与楼上下来的引玉和莲升打上照面,几人俱是悚然一惊,尤其是吕冬青。
是吕冬青主动联系了祁羽非,也是他,强势地拿走了祁羽非手上的资料。
他看了那些报纸照片,无形之中便信了祁羽非的未尽之言,毕竟邬嫌的失踪的确蹊跷,而邬引玉和鱼泽芝亦是。
失踪是其一,其二是……
草莽山上的诸多疫鬼,和那逆天法阵,可不是寻常人能轻松破解的。
吕冬青知道这两人的消失和邬嫌脱不开关系,当她们是应付邬嫌去了,可她们是在哪应付,如何应付,那般神神秘秘,莫非世界之外还有世界?
如果真像祁羽非不曾明说的那样,邬嫌是去了三千世界当神仙,那他们区区凡人,和邬嫌硬碰岂不是以卵击石?
无人出声。
谁也不曾想到,邬引玉和鱼泽芝竟能丝毫不变。
寻常人不说经历大风大浪,就算是小灾小祸,也该有所变化,偏偏邬引玉和鱼泽芝一如从前。
她们身上好像没有一寸伤疤,神色平平常常,泰然自若。
吕冬青更加怀疑这两人的身份,越想,便越是忌惮。
屋中,鱼素菡素来不会主动和人打招呼,只朝门外人投去一眼,便飞快朝莲升跑去。她躲到莲升身后,只露出脑袋端量,一声也不吭。
可檬檬却是好客的脾性,尤其是在熟人面前,它当即摇头摆尾,挨着众人的腿蹭了一圈,才踱回鱼素菡身侧。
莲升朝门外众人微微颔首,摸了鱼素菡的发顶,低头说:“你到楼上去,该休息了。”
十二点已过,对小孩而言,属实算晚。
鱼素菡打起哈欠,抱紧怀中玩偶,跟檬檬一块跑上楼,一人一狗齐齐进屋,门一关便没了声。
厅堂里的纸傀不约而同地仰头,见莲升使了眼色,便纷纷往楼上赶,全守在鱼素菡门外。
纸人走动的簌簌声一停,引玉才看向远道而来的客人。
和她料想的一样,吕冬青和封鹏起果然会来,邬家的熟面孔也会来,只柳家,多半是还没找着失踪多年的千金,出面的依然是旧属。
引玉未出声,目光从他们脸上缓缓扫过,想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
人群中,宋有稚目光闪躲,心知此人对邬家没有恶念,便也不像当初那么怕了。
邬挽迎倒还是那一丝不苟的模样,眼里除了疲意,竟还有担忧。
吕冬青迈进屋,故作从容地说:“回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
引玉走到吧台后,烟嘴已经送到唇边,但她不抽,单是嗅那残余烟味。
她笑说:“要是没打招呼,诸位怎么知道要来,我以为在车开进叡城的时候,就算打过招呼了。”
话虽不假,却显得四门以己度人了。
四门无人应声,吕冬青站在门内,有些无地自容。他干笑几声,坦诚说:“邬吕封柳四家,找了你们良久。”
引玉拿起莲升的藏酒,转动瓶身看起标签,自在得好像这鱼家才是她的住处,说:“喝酒还是喝茶?”
莲升已经坐到茶桌前,烧起了一壶水,抬手说:“既然来了,便坐坐,我想以吕老和封老的年纪,也不适合喝酒,我泡一壶淡茶招待几位。”
门外还是无人敢动,只吕冬青一人站在门里,好似孤立无援。
良久,竟是邬挽迎先开的口:“既然如此,不妨进去坐坐,茶水还是该趁热喝。”
吕冬青沉下一口气,杵着拐杖朝茶桌靠近,坐下后又得重新鼓起劲,才问出口:“你们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