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河复玉关+番外(4)
“可你做男子,黎家照样还是绝后。”
“不,可以过继领养别家的孩子,以后他入的还是咱黎家的家谱。”
“不行!这件事你不要再想了。”
叹了口气,黎遥君又道:“爷爷,我爹娘都已不在了,他们若在天有灵,也定是希望我能过得好好的。我知道,我今天做的事很自私,在您看来不过是小儿胡闹,可我真的有我的打算。您觉得我年纪小,说的话不足为信,也是情有可原。黎家几辈没出过大官,我若为男子,日后定能闯出一番名堂,黎家也需要我光耀门楣。”
说完,黎遥君便不再说话,只站在墙边,执拗地一扭头,再也不看黎阔。她想着,若这次不成,只能日后再寻机会。
但她没想到,光耀门楣四个字,成了打开黎老爷子心结的一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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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到家,黎阔赶忙进了屋,“让您久等了。刚才招呼不周,望官爷见谅。”
那官差摆摆手,将册子往前一推,道:“你看这记录可对?”
黎阔上前看了,一拍脑门,指着一行字笑道:“官爷,这里错了,是孙子,不是孙女。”
“嗯?那为何前两年你家报上的是女孩?”
“这都是老夫的不是。当年听我儿子说,儿媳妇孕中常想着吃辣,我便以为怀的是女孩了。她生产完又去得急,家中一团乱麻,我只顾着处理后事,也没想着仔细看看。这两年孩子大了才发现是当年疏忽了,但因贫困忙于生计,忘记了去官府更正。闹了个乌龙,还望官爷别见笑。”黎阔说完,又拱了拱手。
“那给孩子沐浴、换尿布的时候就没看着点?”
“说来不怕官爷笑话,都是给孩子翻过身去才好换尿布的,擦身沐浴也是让孩子背对着我,毕竟男女有别,况且对这种事咱们本就不熟悉,又粗心些,便一直没有发现。”
官差一边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裹取出笔墨,一边说道:“黎老爷子,往后可不能再这么草率了呀。”随后在册子上勾了两笔,又取了张纸,重新写下黎家的人丁,吹了吹,待墨迹干了一些后折好夹在册子里,将其一合,“下月就要印刷新簿册,还有两条巷子没有走完,就先告辞了。”
“官爷留步,稍等片刻。遥君,给官爷换杯茶。”说完便走向里屋。
官差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黎遥君拎着茶壶去续热水,边走边想,自己似乎落下了什么……稳婆!
黎阔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小布包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赧然,把小布包往官差手里一塞,“官爷奔走劳顿,这点意思还请收下,烦请官爷为老夫说道几句,如今家中只有我祖孙二人相依为命,日子过得不容易,这户籍之事……”
那官差也是个懂路数的,掂了掂银子,约摸有个四五两,黎阔话未说完,他便道:“这点小事老爷子大可放心,您是读书人,我自然是信的。再跟您透个底儿,各家各户什么样,到底还是我们底下这些人来查,上边的老爷们是不会出来奔波的。”
黎阔心下一宽,“那就多谢官爷了!”
“好,那您留步。”
“官爷慢走!”黎遥君挥着手,脸上笑开了花。
刚笑没一会,脸又耷拉了下来,黎阔见着,问道:“刚才不是还挺开心吗?”
黎遥君皱着眉,“爷爷,您还记得当年给娘接生的稳婆叫什么名字吗?”
黎阔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
“那稳婆叫兰娘,去年肺疾病逝了。”
“可她还有家人,她会不会与家人说起哪家生了儿子或女儿?”
“说了又如何?她人已病逝,总归要她本人口里说出的才可信。”顿了顿,补充道:“你若担心,待你日后有了权势,即便脏水泼到你门前,便是黑的你也能洗成白的。可懂了?”
黎遥君佩服得在心里给爷爷竖了个大拇指。
“爷爷,您给了他多少钱?我看着可不少。”
“五两银子,给你攒的嫁妆钱。”
“这么多!”
“没剩下多少了,你现在是男孩子,日后自己要学会挣钱了。”
话虽说着,可黎阔心里还是有些酸楚,为了家世门楣,自己片刻间下的决定,真的做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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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廿九
卖完了余下的李子,便是等地里的红薯成熟了,回家的路上,黎阔给黎遥君买了根糖葫芦,刚进土水巷,爷俩正聊着今天摆摊的趣事,迎面遇见了邻居刘方,刘方快走两步蹲下来搓了搓黎遥君的脸蛋儿,“听说你从小姑娘变成小小子啦?”
“爷爷你看他!”黎遥君抗议道。
“哈哈哈哈!”刘方笑得爽朗,“前阵子官府的人来我家的时候说了一嘴,我这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