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98)
忍不住提起这个,他想看看阮柔的反应,不能总他一个人吃醋。
“哦……”阮柔轻轻拖长了声调,抽回手,向后坐好。
沈之砚的心冷了冷,就这?
阮柔望着窗外,离开热闹的岚晖坊,街道冷清下来,夜色中,远处高低错落的屋舍亮着灯,万家灯火之后,各自的悲喜互不相通。
秀秀已经有心上人了,瞧她今日那般欢欣,想必感情很好,才不会看上冷心冷脸的沈之砚。
刚才被他拖起来就走,秀秀还站在台上,投来震惊又好笑的眼神,跟她比口形,说得分明是:“姐夫好凶!”
当沈之砚冷冷回头望去时,裴琬莠当即换了一脸乖巧,挥手大声向阮柔作别,“记得过两日来找我呀。”
阮柔猛地坐直身子,探身掀帘扫了眼车辕,哎呀一声:“糟了,云珠还没回来!”
先前她和秀秀吃过饭在院里玩乐,前后统共不到一个时辰,云珠还没找过来。
沈之砚一到就扯了她走,差点把云珠给忘了。
“怎么回事?”沈之砚蹙眉问道,他刚还想说呢,这是上曲殇楼心虚么,身边连个人都不带。
“我、之前打发她去买点东西,说好在楼里等她。”阮柔没说遇见付轶,只道:“她去的是甜酒胡同,咱们现在快回去找她。”
说到这儿蓦地担心起来,云珠怎会去了那么久,别是出了什么事。
“不慌。”沈之砚安抚地拍了拍她,叫车夫停车,他下去立在车边,不一会儿,白松出现在街边阴影中。
交待他回去找云珠,甜酒胡同和曲殇楼都跑一趟,以白松的脚程,半个时辰也要不了。
沈之砚又回到车上,吩咐车夫回府,对阮柔道:“不必担心,许是外面人不让她进去,曲殇楼出入的客人非富即贵,寻常人若无熟客介绍,会被拒之门外。”
拒不待客?阮柔没听过这么霸气的商家,不安地点点头,下意识想从他这里得到一点安慰,“不会有事的,对吧?”
“放心,没事。守城禁军在岚晖坊专门设了岗,夜里巡得勤。”
阮柔担心的倒不是云珠在街上遇到坏人,这会儿想起来,若付轶真在甜酒胡同置了外宅,万一云珠被他发现,会不会直接把人扣下。
她心里七上八下,回到府门前,也不进去,就立在外面等。
沈之砚便也不去劝她,林七已经到来,正等在门房,两人走远些,站在街角对话。
“御马少监?”沈之砚恍然,那是十几年前,皇帝登基之初身边的两大红人之一,“你说他是从西北回来的?”
“有件事大人可能不知。”林七从前在镇抚司,对十二内监的事多有了解,他压低声音:
“三年前贺兰山一役,传出监军贪赃枉法,京城批下的军械全被他拿去变卖,发到将士手中的都是些残枪朽刀,这才导致阵前哗变。”
“当日这个监军,就是秦献。”
沈之砚缓缓点头,皇上这次根本不是要查私盐,而是为了那起军械案。
当日征讨贺兰山的兵,全是延绥三大卫所出的,出师不利,后来更是一败涂地,朝廷大失颜面,皇上震怒,究责的折子发到西北,烨王声称无辜,道自己也损失惨重,将所有罪责推到监军身上。
皇上吃了个哑巴亏,他本就有意消耗烨王兵力,行得是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巧宗儿,谁想烨王宁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跟他争个鱼死网破。
事情当时被按下来,就这么不了了之,如今皇上打算重翻旧帐,这才授意大理寺借私盐案,彻查当年的军械舞弊。
秦献离京十多年,三年前还能出任重职,说明一直与京城有联系,若当年真是他偷换军械,怎敢轻易回来,桂保为他求到裴安,又是打得什么主意。
还有,桂保把这件事泄露给自己,背后自然是皇上的意思,看来,梦中预见,由刑部参与私盐案的契机,即将到来。
沈之砚从马车里取出一件薄氅,走回门前,披在阮柔肩头,“夜凉,回去等吧。”
“我再等一会儿。”阮柔盯着长街望眼欲穿,心下的忧惶愈来愈盛,“云珠会不会……”
她后悔万分,付轶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或许不知,她难道还不清楚吗?真不该叫云珠一个人去跟踪,万一出了什么事……
一时又想到前世,那会儿云珠替她数次奔波,阮家刚出事,并非一点危险没有,那丫头看着没什么心眼,在外行事却一向鬼主意多。
应该不会有事的!阮柔在心头祈祷。
“阿柔,你若有何难事,都可以跟我说。”
沈之砚垂眸凝视她,心头思绪万千,前世阮家遭难,她被关在庄院的那些日子,到底是怎么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