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77)
既是有求于人,阮柔便不计较他刻意显露的疏离,笑吟吟挽住他进房。
“我亲自下厨,做了香酥鹌鹑和酱烧黄鱼,都是夫君爱吃的。”
食案上摆得琳琅满目,热菜冷盘、干果点心,当他大肚佛么。
好几样菜式上都浮着红通通的辣油,虽则沈之砚嗜辣,但阮柔口味清淡,棠梨院的炊食一向在小厨房自做,他以前并不每天回来用饭,厨娘多是依着夫人的习惯来备。
除非沈之砚特意提起哪样菜,之后桌上会有,但他其实并不重口腹之欲,有就吃,没有也罢,跟着阮柔,吃饱就行。
此刻他脸上没什么欣喜,转到一旁净手,阮柔跟上去替他挽袖,拿了巾帕等在一旁。
从前的谦谦君子,总会在接过巾子时温声道谢,眼下却只伸手过去,要她亲自揩净水泽,隔着厚实白巾,反将她两只葇荑擒在掌中。
“阿柔可是有事要问我?”把人拉近些,他低头伏在耳边,话音中带着莫名的笑意。
阮柔有种被戏弄的感觉,咬了咬唇,强颜欢笑,“哪有,侍奉夫君,这些本就是我该做的。”
阿娘来信,只是因她昨日刚见过林琼,怕她遭受牵连,信中宽慰,许是茶行经营有违规之处,若真涉嫌不法,该罚认罚,便是关张也无不可,总归阮家的产业多得是。
至于林琼,想必罚钱缴清,人就放回来了,叫她不必拿这事惊动沈之砚,钱财乃身外物,没必要为此浪费人情。
但阮柔却知,那日沈之砚就在对面茶楼,今天又跟她提起翟天修未死,林琼被抓,说不定正是他叫人做的。
“刚才回来路上,听说城里也有几处起火。”与他一同走回案前,阮柔貌似随意问道,“夫君近来忙成这样,是不是有什么大案子。”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沈之砚一语挑破她的心思,坐下后目光却只看着桌上的菜,薄唇轻弯,“阿柔,求人办事,单只一桌席面,可不够诚意。”
阮柔张了张口,一时无言以对,对他毫不掩饰无耻,感觉荒诞透顶。
“吃饭吧。”他含笑挟了一筷子清蒸四腮鲈到她碗里,是桌上不多的几样清淡菜,低头安静用饭。
白松从院墙潜进来,这会儿人都在前面伺候用膳,后罩房空无一人,他闪身进去,墙角的橱柜上着锁,这倒难不住他,以铜丝撬开。
架上搁着若干补品干货,两包药收在最里层,他拿出来,拆开纸包翻验无误,便塞进怀里,将另两包封纸一模一样的放回原位。
核对药材费时,出来恰好听见有脚步声向这边过来,白松看一眼拐角处灯下投来的人影,这会儿上墙反倒会被发现,遂整了整衣衫,脚下加重,咳了一声。
云珠来吕嬷嬷房里取血燕,预备明日一早的燕窝粥,转过拐角,冷不丁被个高大的人影子唬了一跳,看清是白松,这才松了口气。
“白大哥,你来这里做什么?”上回青台山幸亏他及时赶到,云珠记着这份恩情呢。
白松木着脸,“啊,我有些饿,来后面找找有没有吃的。”
“你还没吃饭呀。”云珠忙招呼他往小厨房走,“屉上刚蒸了包子,我这就给你拿去。”
正房这边刚撤膳,寿安堂派人来请阮柔,她回头看了一眼沈之砚,他点点头,“你去吧,母亲找你,大概是说中馈的事。”
阮柔莫名站定,脑子里还没转过弯,他也才回来,倒是什么都知道,很想拉上他这个挡箭牌,“您不去给母亲请安么?”
沈之砚这次没顺她的意,“我去藏书阁找点东西,你先过去吧。”
阮柔无奈,磨蹭到门边,低头瞧见身上色泽明快的禙子,忙调转脚跟,打算回去换件不起眼的。
每回去寿安堂,她恨不得低调得化成一抹尘埃,让老夫人对她视而不见才好。
两人在门前错身而过,沈之砚见她又折回来,缓下步子,在门前略等了等,待见到她从内室出来,一身娇俏换作素净,不觉好笑。
寿安堂。
沈老夫人一向足不出户,外界与自家相关之事却无不知晓,回来就叫了姚氏来盘问。
起先姚氏说得含糊,遭到沈老夫人拍案怒斥:“要不是你上赶着拉她去巴结,曲公国世子怎会这么大胆子,作出那种下作事。”
姚氏一惊,这是连跑马场的事都知道了,心知定是采霞回来报予她的,这下无可隐瞒,哭着从椅上缩跪到地。
“婶娘,都是我的错,没看好舒姐儿,险些叫她名声尽毁,您要怎么罚我都认的。”
沈老夫人最恨人趋炎附会、攀附权贵,沈幼舒的模样、家世摆在这儿,自有门风清正、品行俱佳的前来求娶,姚氏目光短浅,上赶着巴结国公府,想要一飞冲天,实在丢尽沈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