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38)

作者:柏盈掬

家里的女人,也就这位未出阁的小姑,还能心平气和跟阮柔说几句话。

“二嫂你回来了。”沈幼舒见阮柔,像得着救星,拉着她往自己院子走,“快来帮我掌个眼,后日出门穿哪套,可愁死我了。”

姚氏才是她嫡亲大嫂,在沈幼舒看来,眼光品味忒土,要按她说得那套来,出门肯定被人笑从乡下来的。

虽然她的确就是。

阮柔到这会儿才约摸想起,早上姚氏说的丰淖园赏花宴,既是沈之砚应下要去,她也无二话,随去走个过场罢了。

膝盖上了药本已不疼,这阵被沈幼舒拉着快走,又有点一抽一抽的,阮柔按捺住没吭声,她倒是挺喜欢沈幼舒的爽利性子,跟到房里看完,摇头说:

“这套浣纱绢样式有点旧了,那件桃粉的倒好,就是怕跟园子里花色相冲,显不出咱们舒姐儿挑高的身段,有点可惜。”

沈幼舒被她说的,不自禁挺直了腰身,她皮肤不算白皙,胜在五官清丽脱俗,体态纤长优雅,果然沈家的血统还是颇有几分清贵之气。

阮柔在她这喝了碗松子茶,起身道:“刚好这两日我也准备做几套夏衫,不如明日咱们去街上看看。”

她想着阿娘约了琼姨,应该明天就能见面,刚好置衣是沈老夫人交待下的差事,到时带着沈幼舒一道出门,便不必再去请示。

“好啊。”这一提议,沈幼舒正中下怀,连声道谢将她送出了门。

回到棠梨院,阮柔进屋就喊疼,吕嬷嬷卷起她裤筒一看,两个膝盖肿起些许,涂抹了药膏看上去更是红得发亮,不由心疼地连声叹气,“去了这趟光通寺,怎么回来倒还三灾八难的。”

差云珠去打水,屋里只剩她两人,吕嬷嬷一边上药,说了今日阮老夫人叫了她去,仔细询问避子汤的事。

“我都如实说了,老太太听完倒也没说什么,只道了句,‘孩子大了自有主意,她不说,就是不叫我管,那我就不管吧。’”

吕嬷嬷枯瘦的脸上神情哀怨,阮柔看着她,似乎也看到祖母同样担忧发愁的脸,心头升起浓浓的愧疚。

前世祖母走得那么快,很大程度是因为她与沈之砚和离的事,这也是她心头最深重的悔恨。

吕嬷嬷愁眉深锁,“姑娘啊,翟少爷若是回来,你……”

“不会的。”阮柔脱口打断她,“您放心,我再……我不会任性了,再也不会拿终身大事当儿戏的。”

吕嬷嬷和祖母身体都不好,为她的事操碎了心,她既重生一遭,断不会重蹈覆辙。

“好好。”吕嬷嬷欣慰点头,“姑娘想得明白,我就放心了。”

“回头叫虞大夫再来一趟吧。”阮柔刚说这话,就见嬷嬷的脸绷起一点,赶忙笑着解释,“我是想叫她也给您瞧瞧,前些天早起又听见咳了。”

“我那是老毛病,瞧不瞧都一样。”吕嬷嬷神情一松,又劝她,“夫人,那些汤药喝多了毕竟伤身,要不还是不喝了吧。”

“就是老毛病它才得治,这事儿您得听我的。”

阮柔坚持,吕嬷嬷的旧疾,眼下她既提早知晓症状,跟虞大夫商议过对策,便可防患于未然。

至于祖母,虽说寿数天定,但这一次,她也要尽全力挽救。

她喝的避子汤还剩下几副,想到刘太医的医嘱,沈之砚的手半年不能用力,兴许……不会来跟她那个。

那药的确伤身,她这两年每回小日子疼得死去活来,皆因药性过寒,再吃下去,难保不会伤及根本,真想生也生不出来。

阮柔转念哂笑,眼下考虑这些真是多余,她和沈之砚眼看要和离,兴许他这会儿已在裴府见过裴四姑娘,一旦应承下婚事,之后的日子都不会再碰她了。

*

马车出城,朝着玉昆山下驶去。

山脚有座虹桥别院,倚山傍水,内以碧玉砌虹桥,桥下莲荷芬芳,景致清雅,亭台廊榭曲径通幽。

花间馆阁无数,养着数十歌伎舞姬、香艳美人,乃是首辅裴安专门用来藏娇纳美之所。

知道此地的人极少,裴相权倾朝野,依附者众,于世人眼中,他是清隽雅洁之士,文人墨客推崇他的诗文,权贵高官仰慕他的人品,胸有千秋眼光睿智,乃济世经邦之能臣。

赞誉之外,裴安也不过是个人,一个相貌英俊、才情上佳的男人,文人骚客的那些喜好他都有,诗酒美色,一样不少。

若然一个人能打心眼里相信上述一切,另须得是裴安最亲信之人,两者兼具,才有可能受邀来这虹桥别院作客。

若说这其中有一人是特例,那便是沈之砚。

从踏进院门的一刻,沈之砚目光随意落在精美华贵的建筑上,带点欣赏和品评的雅兴,却不多留。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