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171)

作者:柏盈掬

“人常说母慈子孝,老夫人呐,奴婢僭越说一句,您这些年待二爷……到底太严苛了。”

没人敢这样跟老夫人说话,陶嬷嬷被她凉凉的眼神扫过,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却硬着头皮也要把话说完。

“二爷如今成家立业,再不是小时候那会儿了,您也该给他留点颜面,何苦非要他俯首听命呢。”

闹成如今这样,吃亏的不还是你自己。

老夫人愤懑地吐出一口浊气,“他那样的人,不拿礼法道义约束着,会成什么样子,你难道不知道吗?”

“话不是这么说,当年的事到底没凭没据……”

“别说了。”老夫人重重拍案,打断了她的话。

沈之砚在莲塘想要溺死兄长,难道不是她亲眼所见?推此及彼,他干得出来。

触在老夫人逆鳞上,陶嬷嬷悻悻然闭了嘴。

回到棠梨院,阮柔进屋先去看沈之砚的伤,带点歉意,抿唇压下一丝促狭,“刚才又流血了。”

沈之砚垂眸冷冷瞥来,表情分明在说:还不是你故意的。

阮柔忍不住劝他,“你何苦跟母亲犟,她的脾气你也知道的,说两句软话不就过去了。”

反正他不知疼痛,那些苦肉计也别老冲着她来,在他母亲面前使上两回,比什么都管用。

沈之砚笑她天真,“阿柔,你当谁都是好人……”

压下的潜台词,唯独我在你眼里十恶不赦。

阮柔讪讪,自猜到他亦有前世的记忆,这几日,她一直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生怕自己的示好流于刻意,回首之前这几个月,感觉就像一个谎话连篇的人,忽然间发现,老底早在对方面前暴露无遗。

她所鄙夷的虚伪,自己又何尝不是?

想要做点什么,弥补遗憾也好,证明自己也罢,眼下,她确实有一件事,可以为他做。

她试探道:“这话从何说起,难不成母亲是坏人?”

在阮柔看来,血缘至亲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何来一辈子解不开的仇怨。

沈老夫人待他偏心,管教又过于严苛,但在撤爵搬离伯府的那些年,即便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起码可算作一份激励的存在,令他有动力刻苦读书,才有后来的一飞冲天,高中状元。

看来她从秦嬷嬷那里,倒是知道了不少,沈之砚眼神晦暗。

当年母亲认定秦嬷嬷教坏他,灌药将人毒至聋哑,无论他怎样求情,都无法左右她的决定。

那么,在母亲看来,是否也认定阿柔拖累他,害他变成像父亲那样耽于私情、荒废正务的人。

所以,就要毒杀她!

阮柔重新给他缠好白绢,坐在小杌子上抬眸,杏眼明澈,如同不谙世事的孩子,此刻却未猜到他想的是这件事,更是难料,他们母子相疑已到这种程度。

实则前世的两桩悬案,阮家的真相即将浮出水面之际,对于谁给她下毒这件事,尚无一点头绪。

“妾身知道,夫君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但婆媳不和、家宅不宁,你在外办差又怎能安心。”

她盈盈而笑,明眸弯成月牙儿,“你放心,回来之前我就有主意了。”

老夫人今次气得狠了,阮柔虽说对婆母并没多大意见,却也不会平白给她机会磋磨自己,徒令矛盾加深。

“我打算请惜归郡主来府里小住些时日。”

“这就是你的应对之法?”

沈之砚微微扬眉,她摸得倒准,老夫人重礼数,临时搬个郡主回来,果真可当挡箭牌。

“哪里。”阮柔笑嘻嘻不承认,“本也是我答应了秀秀的,及笄礼还剩不到一月,裁衣、打头面,置办起来耗时费力,总不好三天两头出门陪她逛。我打算叫云想裳那边直接把东西送进来,就在这府里裁制。”

沈之砚提醒她,“她姓裴,及笄礼难道不该由相府筹备,何须麻烦你。再不济还有长公主,她名下的绸庄和珠宝铺子,不比你那点产业名气大?”

“秀秀说,她如今既是单独开府,已不大回相府了,再说你也知道的,裴夫人怎么可能待见她。长公主那边嘛,多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阮柔见他起身向外走,扯住他袖子摇了摇,“就住到中秋前,夫君,可以吗?”

沈之砚止住步子,回眸浅笑,“刚才不是说了,你是这一府主母,这些事自己拿主意。”

阮柔莞尔,跟着他一道走出门,“你这会儿去哪里?”

“书房。”沈之砚知道她一回来就有得忙,出到门外,正见吕嬷嬷侯着,回头对阮柔道:“明日就去上值了,歇了这些天,圣上已有微词,责我懈怠。”

阮柔跟在后面,朝吕嬷嬷挤眉弄眼,可说呢,因公负伤不过搪塞人的幌子,若叫皇上知道,他为私怨,不惜借调守城军的重弩,来围剿情敌,怕是要直接将他沈大侍郎撵出内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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