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109)

作者:柏盈掬

门推开,里面即刻响起个脆甜童音,“小姨。”

小圆儿坐在凳子上,见了她短腿一抻,“噌”的跳下地,跑上来抱腿,脸上绽开个大大的甜笑。

“想小姨了没有?”阮柔一把搂住,在粉嫩嫩的脸蛋上连香几口。

抬起头,朝端庄坐在窗边的阮桑挑眉,露出疑惑: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阮桑回应一记白眼,召女儿回来,“你这没眼力见儿的小东西,没见你小姨多嫌弃你,上赶着赔什么笑脸。”

“我哪有!”

阮柔当然不承认,把小圆儿抱在臂弯,细软的发上戴着一对珠子箍,她拿手指戳着苞苞头,“呀,这头花真好看,谁给你买的?”

小女孩弯着眉眼,“爹爹。”

她抿嘴露出一丝小得意,朝阿娘眨眨眼,母女二人一同幸福地笑。

阮柔却笑不出来,挨着她的脸蛋问,“圆儿喜欢爹爹么?”

“当然喜欢啦。”小女孩口齿清晰,“在家最喜欢阿娘,第二是爹爹。”

灵动的大眼睛眨巴两下,一本正经地补充,“外面最喜欢的人是小姨,再就还有小姨父。”

雨露均沾,小甜嘴儿里一个都不落下。

她坐在小姨怀里,把案前一碟剥好的瓜子仁拖过来,满口邀功,“我给小姨剥的,指头都红了,小姨快尝尝香不香。”

肥嘟嘟的小爪子果然有点发红,阮柔的心快被她暖化了,捻了一枚放进嘴里,也给她塞了一粒,用手挡着盘子,故意瞥一眼姐姐。

“圆儿给小姨的,不给你娘吃哈。”

阮桑嘁了一声,多少有点儿酸溜溜,“我才不稀罕。”

阮柔低着头,柔声和小女孩说了阵悄悄话儿,“刚才上来的时候,看见园子里刚摆下糕点摊子,他们家的核桃酥最好吃了,圆儿去拿点回来给小姨好不好?”

她朝云珠使个眼色,后者上来牵起小圆儿,“楼下还有杂耍呢,咱们去瞧热闹。”

兰馨茶舍是京城老字号,请得江南名厨坐镇,茶点乃是一绝,赶得上御贡的水准。

未出阁前,她们姐妹常来此品茗,窗外便是京城四景之一的廊月桥,湖面碧波如洗,两岸扬柳依依,四季游人如织。

房中只剩了姐妹二人,阮柔在窗前茶台落坐,挽袖煮水,视线不时落在窗外的林荫道上,不去看坐在对面的阮桑。

倒是阮桑先开口,“你上次问的,我听付轶说过一回,不是多大的事,近来都察院在他们那儿查帐,你也知道,盐务衙门肥得流油,眼红的人多着呢。”

口吻间带些自得,睨了妹子一眼,“我说你啊……”

“桑虫儿。”知她又要教训人,阮柔蓦地出言打断,语气冲得能直接把人撂个跟头。

“你家付轶在外面养了女人。”

“什……”

阮桑一怔,兰花指敲起,伸过来在她头上弹了个脑崩,“瞎说什么。”

“真的!没瞎说!”

云珠的劝慰根本不顶用,阮桑这种人,别跟她绕什么弯子。

“我亲眼看见的,他在甜酒胡同养了个外室。”

“不可能!他哪儿来的钱养外室?”

“你知不知道甜酒胡同的房子多贵,啊?城里多少男人都想在那儿养上一房,可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阮桑说话像倒豆子,噼里啪啦又脆又响,似乎只要这样,就能堵住妹子这张臭嘴。

“我们家付轶每月开销的三十两零花钱,都是我亲手给他放进荷包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

“你以为是你家沈之砚吗?阮柔,我说你脑子清醒点吧……”

骂人骂得口干舌燥,阮桑端起茶盅猛灌一口,捏在梅花玉盏的指节纤长,却并不白皙细嫩。

她从前在家,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得青葱一样的玉手,却在嫁给付轶的头一年,就在大冬天用冷水洗衣、做饭,冻得手上生了疮,回家时遮遮掩掩。

付家世居京郊,是村中庄户,自付轶成亲,便把双亲、弟妹都接到京城同住,阮桑的陪嫁里有一间三进院落,便成了这一大家子的宅所。

以阮桑的嫁妆,足够支撑夫家这许多人口的嚼用有余,但在最初,她公婆面上还维持着庄户所独有的庄重,不肯白拿媳妇的东西,吃用节俭惯了,冷天也舍不得热水洗用。

但胃口这种东西,总能越养越大。

渐渐,包括小姑小叔子在内,一家子理所应当,习惯了这位出手大方的新妇。

阮桑本就生财有道,两三年下来,非但夫君官运渐旺、家里的光景越过越好,就连老家的祖宅也翻新过一遍,乃至大把的银钱拿回去修桥铺路,扩建祠堂、家庙。

付家在京城仍只是末等官宦,但在老家却早已家喻户晓,付家子在京城当大官,飞黄腾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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