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68)
卢飞卢奇被带上朝堂,话还没开口,先被皇帝陛下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两个人跪在朝堂上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硬着头皮顶着唾沫星子。卢贞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迈一步站出,硬气道:“陛下难道忘了,是您亲手盖了玉玺,把宫守职权交给朗才阁下了?”
赵无坤怒斥:“荒唐!朕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儿?!”
卢贞不畏生死,怒气与血仇交织于胸,当廷搏了皇帝陛下的面子:“朝堂之上不让说真话,陛下难道只喜好听信谗言?”他意味深长扫了朗才一眼。朗才冷汗涔涔,一张板着的脸就要被内里的紧张撕开了——“如今金陵城人心惶惶,您所谓的那些佣兵悍将把这繁荣的金陵搜刮了个底朝天!宫门堵住的只有那些来申诉告哀的流民,却让地痞流氓自由出入皇宫,让一群酒囊饭袋吃着皇粮,拿着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守卫皇城,不觉得可笑吗?难道真要让袁大将军、我父亲……还有魏王爷守住的天下毁于一旦吗?!”
赵无坤震怒,当即把他一起押入了天牢,和任云廷做了邻居。
朝堂上,赵无坤怒气交加,但他始终没有处理朗才,只将张根卸了职,拖出去梃仗五十。对于如今孤立无援的赵无坤来说,朗才是他的亲近人,他不会轻易处置他。
当天半夜,赵无坤从惶恐中惊醒,大半夜突然整顿更换了宫城防守,卢飞卢奇重新恢复职权。这一个小小的举动足以引起朗才的忌惮。一切的发展都在李啸倾的计划之中。
李啸倾心里得意,皇帝陛下的智商长势喜人,他知道过不了多久皇帝便会想明白,到时候,朗才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朗才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于是他主动出击,率先造反了。
是夜,朗才与俊容儿商议,“如今陛下对我已有怀疑之心,若是追究出来,你我一个都逃不掉,还会拖累小皇子。”
俊容儿是个阴狠人:“近水楼台先得月,皇帝在我们手中,未来的皇帝也在我们手中。大不了拼出一条血路,如今的处境,总归横竖都是一死。”
朗才惊恐的问她,“你是什么意思?”向来拿画笔的手浸出一层薄汗。
俊容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朗才双眼瞪圆,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俊容儿说:“皇上迟迟不立我儿为太子,我整日惶恐不安,防这个防那个,生怕出什么意外,这种日子我已经过够了。如今你我既然已经走投无路,唯有拼死一搏。难不成,你心甘情愿做那刀下亡魂吗?”
“可……那是皇上”,朗才说。
俊容儿怒斥他懦夫,“伤天害理的事你干的还少吗,偏要毫不反抗等那杀头的刀来切你,绝了你的祖宗十八代?”
朗才经不住俊容儿的软硬并施,便针对这松散乱遭的皇城设定了一个“可行”的方案——弑君。
朗才打算把自己手里唯一的靠山杀掉。李啸倾应该很惭愧,惭愧的都笑了。他惭愧于自己识人的眼光:没想到当初安排在皇帝身边的两颗钉子,竟是和陛下同样的愚人。但他也很幸运,幸运且洋洋得意,两个弃子都能在他手上发挥余热,再发挥利用一把。
当天夜里,宫里传来了宫变消息。其时,叶子堔正在李啸倾家里喝茶。
“真是天不假年,天不假年啊”,李啸倾笑的皱纹迭起。只等朗才把皇上干掉,自己借口铲恶锄奸,在百官的簇拥下勉为其难顺利登基。民心、皇权一举两得。
“你说事情进展怎会如此顺利?”
叶子堔答:“自然是鸿运当头,气数已尽。”
鸿运当头指李啸倾,气数已尽指赵氏皇族。
“赵氏皇族唯一像点样子的根都已经拔掉了,老天爷都不帮他”,他惋惜似的说。脑海里却已经开始计划如何收复军心、对付袁址了。对付袁址,必然要启动任远之。眼下只等自己手握皇权,有了罪名,对付袁址,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魏王爷确实可惜了,当年若是先皇指定他继承皇位,哪会有后来的腌臜事?”李啸倾说。好像刚才庆幸大梁国完蛋的人不是他一样。
叶子堔但笑不语,看着李啸倾抿着茶,闭着眼睛如痴如迷一般。那氲在空气里的茶香气,都变得索然无味。
宫变那天夜里,朗才在俊容儿的安排下偷摸进了皇帝的寝宫,俊容儿故作惶恐不安,唯恐叫不醒沉睡的皇帝陛下,在惊叫与挣扎中踹了皇帝好几脚才把他叫醒,皇上一个惊恐的“护”字尚未说出口,便被朗才堵住了嘴。
朗才是这么说的,他拿着刀架在皇帝陛下娇贵的脖子上:“你写封奏折,昭告天下,交出皇位,我便不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