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殿珠林(上)(79)

作者:彼岸琴音

郎世宁就琢磨着,可以在前殿正对大门的墙面上构图设计,让人一进门就有眼前一亮、引发震撼。

紫藤花?

延春阁旁不是有宫里最美的紫藤花廊吗?

为什么还要一副壁画?当然了,只有每年四月初才能看到花开胜景,如今时隔一月余,花都已经全部凋落了,只剩下满架的绿叶。

紫藤花壁画?

安勤眼前顿时出现了,那日她在倦勤斋参观时看到的紫藤天花通景画。

“郎先生,在东边的倦勤斋里,不是有一副画在天花顶上的紫藤花壁画吗?”

“倦勤斋?”郎世宁不解的转头望向身边的一个年轻的学手苏拉,那个苏拉茫然的摇了摇头答道:“学生并不知倦勤斋是何处。”

“就是在东北角的一座小宫殿,旁边还有一口小小的井。那个倦勤斋的前殿里就有紫藤花天顶,中间还设有一个小戏台的。”安勤记得很清楚。

“勤儿姑娘,我名叫王幼学,已随郎先生在这宫里各处行走画画近十年,确实是从未听说过这殿宇之名,也从未见过姑娘说的壁画和戏台。”王幼学十分肯定的解释道。

没有?

那就估计是在乾隆朝之后才建的宫殿吧!

安勤也不再解释,继续说道:“郎先生,勤儿以前见过一副非常惊艳的紫藤花壁画,却不是画在墙面上的,而是画在整座宫殿的天花之上。勤儿思索,这紫藤花本是藤蔓,只有缠绕在高高的花架子上是最美的。每当花开之时,紫色的花串的错落有致的挂起来,人从花下走过,抬头赏花才是最佳的观赏角度!”

“Good idea!”郎世宁的白胡子夸张的翘了起来:“勤儿的建议很好!正所谓:以假乱真、身临其境。”

“勤儿知道很多教堂的壁画都是画在穹顶之上的,”安勤猜想郎世宁应该是很熟悉这种作画方式的。十八世纪中叶的欧洲,已经历了文艺复兴,而圣经人物的绘画是最为盛行的,每个大教堂的穹顶上都是圣经故事题材的壁画。

郎世宁更吃惊了:“勤儿姑娘离开过中国?”

如果说遇到一个能说英语的中国人是他不可想象的,那如果有一个中国人还了解他的故土,那就是他此生最奇特的境遇了。

他吹胡子瞪眼睛的夸张表情,就像年迈的憨豆先生一样滑稽,安勤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没有!勤儿只是听人说起过海外的见闻。”

她三十岁的旅行计划就是去欧洲转一圈,只可惜跌跌撞撞的来错了地方。

今天还是不要吓老先生了,以后有机会再单独跟他聊意大利和欧洲吧,安勤一边思量一边转移了话题:“勤儿见过,在外面的院子里有一个紫藤花大廊子,先生可以先去看看,再做计划也不迟。”

第一天的跟班学习,就在大家的参观和讨论中度过了。

安勤回到慈宁宫时,天色已暗,她觉得这样很充实,比任何一个胡思乱想的下午都要好。

只有当她忘记了时间,她才会忘了以前定时去养心殿书房的习惯;忘了有一个人,准时准点的坐在小屋子的窗边看书赏画、神游太虚。

从前在师范学院学习的时候,安勤也是学过几年绘画的,当时画得最多的是水墨画和水彩画,尽管天赋不高,但她兴趣还挺大,对无数科目有兴趣估计就是她最大的“天赋”了。

这次能与大画家相遇,实在是人生中的意外惊喜!

安勤越想越兴奋!她计划着要拜师郎世宁,继续提高自己搁置多年了的绘画水平,跃跃欲试的渴望着明天早点到来,能早些见到郎先生!

第二天,当看到一堆毛笔和各种小木罐子之后,安勤傻眼了:“Oil painting?”

她指着那堆毛笔问道,郎世宁抚掌大笑着答道:“No! It’s Chinese oil painting.”

原来,中国的皇帝不喜欢油画的风格,宫廷画画人其实是被严格命题画的。

皇帝对于作画的内容、作画的方式都有着明确规定。譬如:画人物时,不能画出任何阴影,阴影让人看上去肮脏不堪;画风景时,不能抽象模糊,要细致逼真,即是中国工笔画的要求;画动物时,不能简单描摹,要能看得清每一根发羽。

但对郎世宁而言最难的却是:必须使用毛笔作画,必须在绢布上作画。

一直到新皇帝上位以后,才特别重视画院和如意院的绘画事务,他才有幸争取到了使用高丽纸作画的特权。

听完郎世宁的说词,安勤算是明白了:宫廷绘画的工作,实际上是为皇帝的室内装饰服务的,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给绘画者表达个人思想的,仅仅是君主审美的体现。大量的绘画者,都只被当作普通的手工匠人,没有官阶,他们每日辛苦作画,收入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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