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71)
“千秋王?”陈之微话一脱口,便自悔说得太急。
乍闻这个名号,武烈帝脸上笑容转淡,但并未马上作色。
“如果真是虞珞,周冠儒何不在奏呈中点明。除非,军粮的走向过于敏感,甚至有牵连己身的危险,他才不惜刻意隐瞒。”
手指抚摸过侧颈,勾住陈之微的衣领,轻轻回弹:“祸患未必起于萧墙,墙外也有的是虎狼环伺。”
陈之微一凛:“万岁爷想说,胡人?”
“欲盖弥彰的法子的确有风险,但只有这样,才能让父皇相信,王屠和关外诸部勾连匪浅。”褚尧说,“都知道炎兵乃胡人大敌,一旦父皇起了疑心,任何关于炎兵的指控,无论真假,在他看来便都成了栽赃。”
迟笑愚叹服,随即又觉不解:“你当初费尽心思保全王屠,如今又大费周章拉他下水,究竟想干什么?”
褚尧冷酷道:“世上有种人,生来便是为人作刃的。救他,因其尚有利用价值,弃他,也是同理。更何况……”
他语态忽渺,迟笑愚莫名听出了一丝宠溺的意味:“有人叮嘱在先,炎兵是动不得了,孤总要另想个法子完成噬灵祭吧。”
一夜风声愈紧,褚尧与迟笑愚交谈过,像是把几辈子的心都操完了。
他忽觉夜这么长,屋子又这么空这么冷,踽踽世间二十载,他还是头一次体会到孤独寂寞的滋味。
房内再没有别人,褚尧听着窗外风声,翻掌向上,血线颜色已变得与墨黑相近。
他凝眸有顷,倏尔心脉一震,周围景色瞬间变化,他的神识再一次循着同心契遁入了灵鸟的回忆。
昆仑宫前,一场比试已近尾声。
君如珩跃下马背,把臂与那蛇女说了句什么,两人放声大笑,言谈间褚尧听见他唤她“小虫子”,语气颇见亲昵。
褚尧嘴里像是衔了枚青果,酸得牙倒。
但无法,在君如珩的灵识里,他只是个长得跟豆芽菜似的小道士,“机缘巧合”之下被留在三华巅做苦役——
这已是褚尧能想到介入灵鸟回忆最不显山不露水的法子。
“管谁叫小虫子呢!”千乘蚨柳眉倒竖,“青蚨!青蚨呈祥的蚨!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君如珩抬臂拭汗,随口道:“谁让你过了七品凡境,还是不会驭气。振翅难飞,可不就是小虫子么。”
千乘蚨像是被戳中隐痛,陡然缄默下来。
灵界修行分七品,过了凡境才算摸着仙界门槛。寻常灵修早在三品化雨道上就学会了驭气,然而千乘族天生畸骨,无法聚气化形,纵使跨越了凡境,也注定仙多舛。
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君如珩懊悔不及:“我不是那个意......”
“修行原就是逆流而上,老天既给我千乘族设下如此阻碍,自然也在他处安排了出路。只是眼下我还没找到而已。”千乘蚨姣好的容颜上满是希冀,“早晚能找到的。”
丹墀上传来一声嘹唳。
来人是三长座下信使,向来自视甚高,见君如珩同根骨有缺的千乘族女在一起,顿时面露不满。
但还是照着规矩行礼:“启禀主君,三长请您即刻前往高殿,有要事相商。”
君如珩不冷不热地问:“何事?”
信使目不斜视:“三长吩咐过,关乎灵界气运,须得和您面谈。免得,隔墙有耳。”
末一句夹枪带棒的意味甚浓。
君如珩正蹙额,一支羽箭紧贴他耳侧,在半空尖啸而过。
信使形容遽改,轻点足尖,向后跃出数丈远,那利镞依旧穷追不舍。他接连变换身形,快得几乎拉出残影,而后匆忙扬袖,弹射而出的青砖拦住了利箭,“啪”地被反钉在地上。
“千乘蚨!”信使怒不可遏。
蛇女放下挽弓的手,挑衅地看向他,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君如珩强忍着笑意,板起脸道:“走吧,耽误了正事,三位叔父可饶我不起。”
……
上古秘籍褚尧也算应览尽览,知道灵界三长乃毕方一族修为最高之人,位居其首的啼乌君早已登临幻寂仙境。三长元婴化形,拔起三座仙山撑开天地,灵鬼人三界方得以延续。
高殿是灵界的禁地,像他现今这般的洒扫小仆,自是没资格入内。
不过好在还有同心契。
经心血供养的契约效力是从前数倍,君如珩的一举一动,乃至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无比真实地反馈给契人。
褚尧被扰得心绪更乱了。
他还记着那一声“小虫子”,想到灵宠曾衔着这样的热息对旁人耳语,眸色顿时深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