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36)
狱卒巡弋的声音由远及近,君如珩不知褚尧今日来是否得武烈帝首肯,唯恐落人口实,用力搂住他腰身,将其罩在了身下。
褚尧颠簸间无处可扶,按在君如珩胸口的手又加重了力气,让人以为他是在害怕。
君如珩痛得“嘶”声,屈肘撑在褚尧两侧,撑担起大部分身体重量,嘴里不忘宽慰:“忍耐些,只是循例查房,有我呢。”
闻声,胸前压迫感消失了。
君如珩不妨他手松得这样快,骤然失去支点,整个人都压在了褚尧身上。
“抱歉,弄脏你了。”君如珩伏在他肩颈,略微喘息地说。
重创未愈,他浑身又是血又是脏污,连累了珠玉一般干净漂亮的褚尧,君如珩觉得实在是种罪过。
褚尧一动不动,直到黑暗里脚步声近了又远,他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君如珩要抬身,褚尧飞快地手掌上滑,把人摁低,让他与自己呼吸相闻。黑暗里,君如珩听见褚尧低沉的嗓音,幽幽荡在耳边。
“阿珩想做什么,孤又怎会不答应。总这样擅作主张,孤真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想要罚你的心思呢。”
语气不凶,似叹又似感慨。昏暗模糊掉了褚尧眼神里的狠绝,使他话末甚或带上了一丝嗔怪的意味。
君如珩越发觉得,这是爱惜的意思。就像真正关心你的人,在出事那刻往往也最生气一样。
从来行事磊落,迈出一步就绝无反悔的君如珩,平生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起自己做出的决定。
他抵蹭着褚尧鼻尖,语中含愧:“可我真的是燕藩细作。”
褚尧手指微收,勾着君如珩散乱的头发,迫使他与自己视线相接。
“你说,孤便信你。在孤这,唯一不可恕的罪过只有背叛。阿珩会吗?”
漂亮的含情目里依旧没有情绪,此刻消了笑,只剩下沉甸甸的注视。
君如珩不由得心念微动,亦敛肃了神情。他的颈就露在褚尧跟前,和目光一样不设防。
他像是知道最后的时刻快到了,索取跟表达都变得不遗余力。
“殿下,如若这次能全身而退,阿珩必定对您一世忠心,再无隐瞒。”
出了牢门,将离在外等得正自心焦。
东宫这回无旨进出死牢,全是狱卒看在将离和天魁星的兄弟情分上。将离唯恐在这里见到哥哥,表情迟钝的脸上罕见透着一抹急色。
“谕松真人那边都打点好了?”
将离随在身后回:“请旨圣上施以洗灵之法的奏呈已经递上去,原汉藩各部收到了风声,如殿下所料,暗地里皆有动作。一家之乱不足惧,可这么多要防之地同时生变,圣上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理。”
“谕松真人乃父皇亲封的一等国师,他的话在大胤便是佛语纶音,谁敢不信服?”
褚尧嘲讽地勾起唇角:“天子也不可以。”
武烈帝龙颜震怒,翻手将奏呈扔进香炉里烧了:“谕松老道反了天了,无朕的旨意,他怎么敢递这样的折子,真当自己是天命神授了!”
“皇上息怒。”陈之微慌不迭从香灰里抢出折子,拍打着道,“天命,咱们当真不可再违。”
武烈哼一声,眸底含煞:“不可违朕也违了多回,还怕再多这一次吗!”
陈之微不敢反驳,只得赔笑道:“江阶等人在仰春台一跪七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事再没个解决,您就只能将他处以极刑。谕松真人的子侄刚和江家结了亲,为保唯一的血脉不受牵连,他递这样的折子,也是情理之中。”
武烈帝霍然摔碎了茶盏:“多情误事!”
“有情皆孽,多情误事。”褚尧行走在檐下,一眼瞥见拐角处晾着的两盏除祟茶。
天牢之中多杀孽,老道的狱卒都会在出门后喝一盏掺了狗血的除祟茶,寓示着除尽遍身祟气。
褚尧没有追问茶是谁放在这里的,走去端了一盏给将离:“谕松也是人,他想保子侄平安,孤又怎能不成全他。”
将离握杯的手指一动,默默饮了茶。
“洗灵之法如同将人剥皮锻骨,虽能使尘封的记忆曝于天日,可受洗之人也要承受莫大痛苦,不啻死过一回。殿下当真忍心,看他遭这样的罪吗?”
将离鲜少为私情说这么多话。
褚尧把玩着杯盏,手指有着和白瓷一样的色泽,茶汤中几点黑红载浮载沉,两下形成异常鲜明且诡异的对比。
“这是阿珩的选择,噬灵祭开始以前,孤不介意再纵他一回。就当,是对他忠心的奖赏。”
“皇上,此法虽能证明灵鸟跟燕藩确有勾结。可洗灵是要当着褚氏宗亲的面进行,一旦千乘族的秘密暴露,那咱们.....”陈之微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