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29)
寒食节气放河灯,是民间流传了几百年的风俗。褚尧听人说,若是有什么亟待实现的愿望,便可将其写于红笺系在灯上,河灯飘得越远,愿望成真的可能性就越大。
褚尧不信这套,但他对灵鸟有什么心愿,又或者说有什么愿望是自己不知道的,却是有些好奇。
他抬手,对身后两人道:“你们先回宫,莫教父皇知道了担心。”
将离还有顾虑,迟笑愚扯了把他胳膊:“别犯痴,大不了悄悄跟着就是。”
入夜时分,华灯初上。
古洛河畔烛影彩灯,琴鼓喧嚣,大小商铺鳞次栉比,各式新奇玩意让人目不暇给,比之蓟州城赫然又是一番新气象。
前世的军旅生涯既刺激,又不乏无趣,常年出没于密林深处的君如珩这会瞧什么都新鲜,差点忘记了正事。
他猛然转首,见一袭青衫还在不远不近地跟着,顿时松了口气。
褚尧不知何时已经把琉璃镜摘下,脸上又露出那副漠然神情。四面欢景于他,约摸只是个模糊的大概,他看不清热闹,热闹也毫不留情地将他排斥在外。
好几次,兴奋的游人差点撞到他身上,君如珩张口提醒,声音随即被街头熙攘盖过去,只能眼睁睁看他被人掼了个趔趄。
君如珩没来由心头一疼。
他放下手里的小玩意,跑回他身边,半带埋怨地问:“不是有眼镜吗,为什么不戴上?”
“人多,撞到地上,碎了。”褚尧解释道。
君如珩“啊”了一声,语气里能听出明显的失望,褚尧便问:“怎么了?”
君如珩随口含混过去,跃跃欲飞的眉毛瞬间耷拉下来,牵连出一抹愁色。
这些,褚尧都看在眼里。
他静观其变,却忽地被人捉住了手腕,一匝红线款款缠上来。那点眼的红愈衬得皓腕如雪人如玉,鲜明对比之下,独有一段不可言说的风情。
君如珩莫名有些口干舌燥,半晌欲盖弥彰地低下头,小声嘀咕:“缠住,就跑不掉了。”
娇宠本意只想舍身做回导盲犬,就连红线也不过是临时扯下来的发带。谁想话说出口,竟是这般怪异。
华灯在两人间斜出条阴阳线,褚尧于暗处眼波微动:“缠住,就跑不掉了吗?”
君如珩:“我不是......欸,你干什么?”
红线另一头被人从掌中抽出,缠到了他无名指,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不如褚尧的秀气,衬上红线更似烈鹰指上环扣。
“这样就跑不掉了。”
褚尧回腕时红线轻扯,带得君如珩心口跟着一跳。
十指连心,诚不欺我也。
距离开灯还有一段时间,两人漫无目的地游荡,左不过是在打发辰光。
但好像,这就是最好的辰光。
街头搏戏之风盛行,尤以飞镖一类最受青睐,君如珩对这种冷兵器素来感兴趣,捺不住技痒,拽着褚尧扎进人群围聚最多的一家。
摊主轻车熟路地吆喝:“诛心者重彩,封喉者截半,十文一次,一次十镖!”
与常见的环形镖靶不同,这家摊主用的是人物小像,青面獠牙,其状狰狞。
君如珩起初还觉得有趣,等转首看见镖靶旁的一行行字,顿时便笑不出来了。
“有命无运,祸国妖邪。
皇天当诛,厚土当弃。”
这内涵的是谁,不言而喻。
君如珩总算明白这家搏戏摊前,何以这样热闹。
他回眸去看褚尧反应,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但很可惜,斗大的汉字迎风招摇,但凡有点视力的人,都不会熟视无睹。
君如珩头回萌生一个念头,半瞎太子怎就没索性瞎个完全?
好赖不必直面这人心龃龉。
褚尧看到了,神色不改,但君如珩敏锐地察觉到系于无名指的红绳轻轻一颤,余波久未散去。
“我不喜欢这里,走吧。”褚尧扯动红线。
愚人的恶意就如同智者的伪善,明枪暗箭地伤人至深,前者甚至都还不自知。
褚尧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人身上,然而君如珩反手却将他牵停。
“就这点彩头唬弄谁呢,还不如玩点刺激的。”
众人歇了哄闹,寻声看过去,就见一红衣少年斜靠在酒旗下,眼含痞气,披散的长发不显凌乱,反更给人以一种潇洒恣意之感。
“敢吗,老板?”
搏戏之要就在一赌字,摊主若是怯了不敢应,那便属实自砸招牌。
老板也是个艺高人胆大的,便问怎么赌。君如珩懒懒站直身,端臂竖指测算了距离。随手从旁边摊上扯了块黑布蒙眼:“盲射。”
蒙眼投镖这种事,得修为多深的高手才敢一试。摊主只当来了个砸场子的,牛气哄哄地便要撵人,却架不住君如珩开价实在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