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106)
陈英暗叫不好。
原本他打算带领灵兵在王屠部翻越“一线天”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尽可能拖延时间直到主君功成。
可谁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一支连夜外逃的宗亲队伍误打误撞, 竟然闯进了两兵夹峙的阵前。
陈英行动一下多了不少掣肘。
白刃疾掠过凶光, 呼风而落, 那宗亲蹲地动也不能动,本能抱头惨呼起来。
耳畔骤闻得一阵金属交撞声, 刺得人耳膜洞穿, 片刻后他颤巍巍睁眼, 头颈和四肢都好端端安在原处。陈英肩膀剧颤, 铜锏扛着鬼头刀刃不断下落。
没多久他关节处突然传来细微的骨裂声,刀刃借机狠劈直下,砍得肩头翻出了血花儿。王屠紧咬牙关, 喉间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王屠被震得接连退后好几步,刀翅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划痕, 眼底探究的光芒彻底消失。
身后寒芒乱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但没有一声出自灵兵之口。
比起肝胆俱裂的褚氏宗亲们,灵兵虽因修为尽失而与凡人无异, 但骨子里那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却是抹不去的。
加之王屠部的灵府里运行着毕方的修为之魂, 是以缠斗中他们意外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两千灵兵, 就这样以血肉之躯, 铸成了横亘在王屠部与九阴枢之间的铜墙铁壁。
遥立山头观战的千乘雪蚕眉耸动,暗骂了声“到底肉体凡胎, 真他娘的不中用!”一撩袍袖,成团黑气仓促涌出,犹如张大网将魔兵尽数笼罩其中。
他蛇信喷吐,一连串符文助威似的加速了黑雾流转。及至后来,一个魔兵四周俨然形成一个庞大漩涡,绝望的怒吼时不时流泄而出,骇人心魂地回荡在山谷之间。
轰隆,轰隆隆......随着王屠部生前怨气被激发到极点,漩涡由内而外翻涌炸开,尖锐的吼叫如芒刺般射出。一片山呼海啸之间,魔兵的身形暴涨数倍,张牙舞爪地扑向那些比蝼蚁还要渺小的人类。
王屠之流沦落至此,与东宫脱不开干系。他们把满腔怨怒都倾注到褚姓族人身上,这一下,简直冲着将其挫骨扬灰去的。
陈英猛然翻身跃起,但其身随意转的神通早已消失不见。说时迟那时快,灵兵中一人越众而出,抢在前头拦下了魔兵的袭击。
陈英认出来了,那是自己亲手挑选到麾下的传令兵。从三百年前人灵大战时起就跟着他,修为不高,人也有些畏畏缩缩,很容易就被他遗忘在角落。
传令兵接招不够利落,左臂挨了一啄,血流如注。他硬扛着没有呼痛,方迈出一步,侧面又贴地掠过一只魔兵,扬翅在他小腿上破开一道血痕。
魔兵似也渐渐意识到,现站在他们跟前的只是一群灵力全无的普通人。方才那种忌惮已经消失殆尽,戏耍的心思顿起:
他们不断俯身疾冲,刀翅的白光交互着掠过传令兵。那小兵左支右绌,身上刀痕越发密集。王屠部活着时就以虐杀战俘为乐,此刻他们依仗力量上的天差地别,更加肆无忌惮地显摆功力,每一刀都刻意避开要害,尖喙时不时爆发刻薄的讽笑。
陈英五中似沸,奈何铜锏被两团黑气死死缠住,根本施展不开。
再往后,传令兵时而前倾时而后仰,犹如牵线傀儡般任人摆弄,但始终没吭一声。王屠定格在半空,脱眶的眼珠抽动不止,似是好奇没了修为的灵兵到底还能挨多少下。
陈英双目通红,魔兵猖獗至极的笑声猛烈冲撞着耳膜,他似乎能感受到胸腔里的血液像岩浆般奔涌着。
士可杀,不可辱!陈英深吸一口气,拼尽全力吼出了声:“攻其下肋!”
浑身浴血的小兵以刀拄地,大口喘息,忽然仰头吼出今夜的第一声:“北风卷地诶嗨,百草折哟——”
嗓音撕裂,震耳欲聋。
陈英眶中霎时涌出热泪:这是毕方族龟缩千山窟的数年光阴里,曾听虞家军哼唱过的塞北小调。那场山火之后,已经许久没有听人唱起,没想到这小子还记得。
“雪满阴山诶嗨,男儿不——”小兵吆喝着凌空跃起,刀光横斜,正砍在其中一魔兵的肋间。
那魔兵轰然坠地,浓雾里泛起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只见他身上皮肉开始变形垮塌,融成蜡黄色脓水脏了一地,再没能复原如初。
“怎么会这样?!”千乘雪大惊失色。
他忽略了一点,魔兵的诞生本就借助了毕方精魂的力量,再无人比陈英更清楚这支队伍的弱点所在。
小兵击落魔物后,一句没唱完,也跟着扑倒不动了。
“雪满阴山诶嗨,男儿不须愁!”下一秒,身后同样伤痕累累的灵兵接着他的调子唱完了那句歌,义无反顾横刀劈向魔兵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