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10)
扛石的衙差只觉肩上负担越来越轻,硕大的阴影依旧笼罩在头顶,他们却感受不到任何重量,就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将大石悬吊在半空。
当围观人群难以遏制地发出惊呼声时,终于有衙差茫然抬头,这一看,差点没教他魂飞天外!
盘根错节的网纹一瞬间疯狂蠕动,刚还是牢不可破的磐石,嗡一下就散作不计其数的巨腹黑虫。
那衙差维持着昂首的姿势,眼底映出的虫群黑压压一团,乌云罩顶般倏地落下来。
他甚至还来不及喊“救命”,便教“虫云”从头到脚地团裹其间,微弱的惨叫很快淹没在令人发指的噬咬声里。
不过弹指的功夫,衙差好好一个大活人,就只剩一堆白骨散落在众目睽睽之下。
虫群隆然腾起,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与此同时,还有越来越多怪虫从石隙中爬出来。
已然看呆的君如珩被耳畔一声哭叫唤回了神智:“妖、妖怪啊!”
首尾不过百来米、宽也只够两驾齐驱的街头登时大乱。
刘守义为表忠心,这些天在城中大肆渲染天启降临的消息,几乎半个蓟州的百姓都聚到街头看新鲜。
恐惧的情绪如潮水一般骤然激荡开,人们互相推搡着,哭叫着,有的纵没有沦为怪虫的腹中物,也裹挟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被生生踩踏而死。
君如珩口中高呼“不要乱”,目光焦急地在人流中搜寻着褚尧的身影。
拥挤的人群根本听不见他的提醒,他的小腿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君如珩低头,一个四五岁的女娃娃正被人拖着向前逃命。然而她家大人似乎紧张过头了,连孩子摔倒在地都未曾察觉。
君如珩弯腰捞住女娃娃,一边拍打那只手提醒:“喂,你悠着——”
“点”字哽在了嗓子眼。
君如珩惊悚地发现,那只手,准确地说是那只断臂另一端,密密麻麻爬满了嗜血怪虫。他猛然明白,拖拽女娃娃的力量并非人力,而是虫群试图用她死去的亲人作饵,一网打尽。
“畜生!”
君如珩下意识捂住娃娃的眼睛,不让她看见亲人血淋淋的残肢。跟着抓起断臂猛然摔向一边,撞翻了酒肆正沸腾的羊汤吊子。
火光扑簌的刹那,吸附在皮肉上的虫群一哄而散,盘旋着不敢靠近,似在忌惮什么。
怪虫怕火!
心念电转,君如珩解下腰带,抄起角落里的黄酒打湿,振臂一挥。赤焰怒舔而来,将浸饱酒精的腰带变成一节软火鞭。
君如珩力贯鞭身用力横扫,带起的热浪炽痛了面颊,他恍若不觉地夹起女娃娃跑出一段路,硬塞进倾覆的推车下,盖上了草席。
街头太乱了,哭喊声、奔走声层出不穷,幢幢人影里,到处都没有发现褚尧的行踪。
君如珩胸口不安愈发强烈,以至于一时分不清究竟是气氛使然,还是单纯出于对那个人的挂怀。
混乱间,不知打哪传来一阵笛声,尖锐细长,十分难听,徊荡在修罗场上空,更渲染了几分诡异。
被血腥味吸引、一度像无头苍蝇乱撞的怪虫闻令般集结。这一次,它们甚至在半空变换出数个阵型,以四面夹击之势居高俯冲,将溃逃的人群向街心驱赶。
“艹!”君如珩神色大变,“这帮畜牲还懂兵法!”
他被挤得站不稳,手中腰带失跌在地,很快叫横冲直撞的人群踩灭了。虫潮的包围圈越缩越小,从城楼方向看过去,那处俨然成了奔哮洪流里的一座孤岛。
杨秉仁佝偻着背高举望筒,面上流露出一抹残忍而快意的笑容。一皂衣小吏快步走近,正是刘守义身边的亲信师爷。
“大人,王爷的人马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进城善后。”
“刘守义呢?”
“如大人所料,知道自己闯了祸,早早地寻个理由出城避难去了。”
师爷趁机趋奉道:“今日这么一闹,非但咱们的人进城有了由头,还彻底坐实了东宫灾星之名,之后王爷起兵越发名正言顺。大人运筹帷幄,不怪王爷器重您!”
杨秉仁一错不错盯着孤岛上张臂呼号的蓟州百姓,透过镜片好似拨开时间的薄雾,看见了十五年前同样的场景。
只是当年吞没过数千条人命的洪水,如今却成狂卷叫嚣的虫潮。
“改命。”杨秉仁轻念出声,语气里的讽刺快要溢出来,“圣上啊圣上,你改得了他命,改得了人心么?”
“东宫何在?”
用抓狂语气问出这句话的还有将离。君如珩从他几乎要把自己骨头捏碎的力道来看,不难断定这闷葫芦一样的内侍是真的在意褚尧。
他顾不上喊疼,伸着脖子大声问:“通知城中守备军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