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番外(144)
“阿异……”
“有话就说。”常异赌起气来,语调仍是软的。
“你等我,我定会接你回家。”
常异望进他满溢柔情的双眼,坚定应道:“好,我信你。”
恪王府
“你,降职罚俸!你,左迁锵州!许满同他那猪狗不如的儿子,抄家流放!还有你,你,你,你们!”地上跪着一排老臣,赫连悬一个个指过去,最终勃然大怒,将桌上物件一并扫到地上,“是你们昏聩无能,还是本王有眼无珠!”
“臣无能……”请罪声此起彼伏。
“够了!为何斗不过赫连霄那个野种?为何弹劾那帮大字不识的武将都要伤筋动骨!”赫连霄骂得兴起,跪得最靠前的老臣首当其冲,被他一脚踹翻,趴在地上,老脸红里透黑,羞愤欲死。
“贬我的人,却给赫连擎加食邑!老东西几次三番扬言,要册封翎妃的小杂种做太子,本王要你们何用!”
“殿下慎言啊!”
“都是废物!张琪呢?叫张琪来见本王!”赫连悬青筋暴起,激动之下站立不稳。
“张将军忙着操练禁军,稍后就到。”侍从偷眼看见他的神色,吓得连滚带爬,“小人这就叫他过来。”
中宫
“娘娘稍安,即日起可向六宫称病,妃嫔皇嗣,一律不见。”水青颔首低眉。
徐皇后亲自扶起她,温声道:“我儿阿霄就只说了这些吗?山雨欲来,本宫要如何确保六宫安然无恙?”
“妾自少时追随殿下,多年来执掌护卫之责,凡妾经手之事,从无差错。娘娘放宽心,万事有妾呢。”
徐皇后心中微微一动,那孩子自幼无人疼爱教养,是从何处习得收买人心、培植势力的手段?
“郑王作何准备?”
“郑王府上下无人知晓。”
心思缜密,不动声色……
“有多大把握呢?”徐后为难道:“徐家世代忠良,绝不能败于本宫之手。”
“水不净,娘娘不必伸手。只需稳坐高堂,殿下定不负娘娘厚望。”
“那本宫就静候佳音了。”皇后走下凤座,顺手抽出一支金簪,亲手插到水青髻上,握着她的手慈爱道:“万事小心。”
水青轻声谢恩。
徐皇后拉住她的双手,轻拍两下,“一家人,不必太客气了。”
水青微微一顿,低眉顺眼应了声:“娘娘说的是,妾谨记于心。”
天刚蒙蒙亮,常异借着为太后调理凤体的由头,带上梁清眠和桑枝入宫。
太后眠重还未起,宫人先将他们请到了瑞王故居。
常异睡眠不足,身子惫懒,神思却异常清醒,宫外还没如何,他已忍不住提心吊胆。
“先生可在此处放心小睡,稍后奴婢来叫先生起身。”女官言行妥帖,告退后便肃立门前,想必便是昨夜赫连擎提起的心腹。
这就是赫连擎从前的住处,常异坐到床边,立时觉得安心。
“这是何物?”
枕边露出几根穗子,桑枝一时好奇,掀开来看,一枚玉佩与半块玉牌入得眼中。
玉佩是孟绦所留,常异识得。玉牌上书“贺”字,想必是赫连擎母妃的遗物。
贺娘娘坠楼而逝,贴身的玉牌也只余半块。幼年时赫连擎目睹母亲含恨而终,想必连心也跟着坠下去,同这玉牌一般,摔得四分五裂了。
见常异脸色不好,桑枝急忙将枕头压回去。
玉佩底下还放着书信,俱州一别,赫连擎便将书信置于枕下。
他自己枕着这些物件入睡,是珍而重之,不愿遗忘。那时留书枕下,定是想与常异盟约,望他也能不弃不忘。
可后来阴差阳错,常异怨怪赫连擎不辞而别,不敢信他满腔爱意。即便在最亲近的那些时日里,赫连擎一再与他盟誓,常异也是本着好一日算一日的心思,不敢奢求更多。
如今想来,悔不当初。
常异掀开软枕,抽出信来,只见信封上寥寥四字:常异亲启。
笔划很不匀称,必是病中所写。
第94章
“阿异,你怎么了?”
梁清眠蹲在常异面前,轻轻摇他,“怎么要哭了?”
常异盯着纸面,这信是赫连擎中毒卧床之时,写给他的最后一封,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足足五页,话说得絮絮叨叨。赫连擎曾同他提过,那时孤身卧病,来来往往都是神情冷漠的宫婢。话再少的人沉默久了,也会攒出满腹言辞。
他将这些话付诸笔墨,全都讲给常异听。
师父扣下那些信函,想必都已销毁,那段时日赫连擎的不安和痛楚,常异算是彻底错过了。
在赫连擎看来,便是说不完的话石沉大海,可他还是写个不停,直到那封师父仿写的绝情信送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