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帝难养(60)
李闻达立刻皱起眉。
叶羁怀却朝应典躬身道:“应大人。”
应典连忙回礼道:“叶大人,李将军。”
李闻达问:“应大人有何事?”
应典忙答:“今日是叶兄生辰,应某只是来道贺一声。”
李闻达鼻腔里发出声不屑的轻哼,抬脚便要离开。
叶羁怀朝应典拱手道:“抱歉,谢应大人,我与兄长就先走一步了。”
应典忙拱手道:“叶大人、李将军慢走。”
清早的光将皇宫地砖照耀得波光粼粼。
而直到那两人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应典还一直立在原地。
李闻达甩掉应典后,便立刻慢下步子来等着他弟弟。
叶羁怀面带淡笑,步子始终不疾不徐。
李闻达已经从徐千那知道了圣上昨晚在户部发怒之事,也知道叶羁怀如今处境艰难。
两人出了宫,李闻达今日没骑马,而是钻进了叶羁怀的轿子里。
等离宫门远了,李闻达开口道:“阿怀,你听为兄说句话。”
叶羁怀答:“兄长请讲。”
李闻达掀开轿帘朝街两旁望了望,才对叶羁怀道:“这次户部查出亏空之事,圣上必定不会轻易罢休。我知道你是想动金直,可要是这一刀也砍着我弟弟了,我定不会答应。”
叶羁怀闻言,只轻笑一声。
李闻达“嘶”道:“你别嬉皮笑脸!你没看刚姓应的特地跑来说风凉话,肯定就是看你快倒霉了!我说,你要不主动去跟圣上认个错?圣上喜欢你,你要主动服个软,啥事不能过去?”
叶羁怀仍旧笑着,并不答话。
其实以他跟应典的交情,这声生辰祝福,并不突兀。
毕竟上一世,应典是唯一陪着他度过每一次生辰的,“朋友”。
李闻达这时摸了摸脑袋,自言自语道:“不过有个事我还一直记在心上。”
叶羁怀问:“何事?”
李闻达道:“你在国子监遇刺之前,陆果不是跟姓应的一同在朝下找过咱俩么?我后来跟你分开,就是因为想起了姓应的对我说的话,觉得不对劲后去了趟国子监,才刚好碰见你出事的。因为姓应的平日找你,从不会单独同我说什么,就那日,竟单独对我说了句什么虎虎生风,我便觉得奇怪,再一想到他同你说箭厂胡同人多,便想这小子不会是想提醒我什么吧?但他为何要提醒我去救你?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听完李闻达的话,叶羁怀依旧没什么言语,但慢慢收了唇边的笑。
三年,他与应典再不曾有任何私下走动。
但也许他与应典之间上辈子没能了结之事,需得由这辈子了结了。
和李闻达分开后,叶羁怀同往常一样,去了国子监。
只是他今日虽百般低调,却还是有一桩事绕不过。
因为上回跟梅无香借了几个姑娘,今夜他不得不配合这位梅大奸商,作为蓝玉公子,接受生辰贺礼,还得配合那“春宵一度”的戏码。
但梅无香也不敢太过分,对他百般保证道:“放心,花不了你一晚,先看情况,要真得选了,你就弹首曲子,跟平日里演奏的一般无二便可,剩下的事交给我!”
在国子监待了一下午,傍晚时分,叶羁怀依约来到梅花斋。
他走进四层那间早就准备好的屋子,换上蓝玉公子的装束,坐到茶几后头,捧起本书。
今日梅花斋相比往日,早早就来了成倍的客人,不久斋内斋外便皆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但任外头如何喧闹,叶羁怀只是坐在屋中兀自翻书。
梅无香是个身量瘦削,喜欢穿花衣服、戴繁复首饰的中年男人。
这会儿他穿着牡丹露肩装,耳朵上缀着圆环耳饰,迈着妖娆的步伐推门进了屋,走近叶羁怀。
“我的小蓝玉,今天还是这么、”
叶羁怀往旁一让,躲开了梅无香要来勾他下巴的手。
梅老板便妩媚挽了个兰花指,对着叶羁怀冷漠的俊脸隔空一点,巧声道,“调皮。”
梅无香在叶羁怀对面坐下,倒了杯茶,慢悠悠道:“待会儿东西送进来,你只需看上一眼,喜欢便留下,不喜便退掉,我也不指望这个发财,就图个人气儿。你知道吗?今日不少外地客人都慕名而来,我的小蓝玉,你可真是我的聚宝盆。”
叶羁怀却把梅无香刚倒好的那杯茶拿起来,喝一口,又放下,然后翻了一页书。
梅无香望着那冷淡的侧脸,掩面一笑:“行了,不难为我家小蓝玉,除非看见你不得不看的好东西,其他的我一定不拿来烦你。我家小蓝玉的春宵一夜,可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梅无香说完,便又扭着妖娆的身子离开了。
今日梅花斋为了容下更多顾客,一层大堂没有设座,所有客人都肩挨肩、人挤人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