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帝难养(57)
他听着自己极剧吞咽唾沫的声音,脑袋里的那根弦仿若下一刻便要崩断。
而相比平日的板正,叶羁怀也感觉到自己此刻的异样。
这是他绝无仅有、只在小崽子这里才会表现出的异样。
这些年来,朝堂内外,无论面对谁,叶羁怀总要戴上那一副和善面具。
并不是因为他谁都无法信任,只是因为他深知,无论是谁,都没法陪他走到最后。
那么从一开始,便不要太过走近得好。
然而面对小崽子,他却总能没来由地感到放松。
他有时想,大约是因为他与小野狗之间的六年之约。
六年后他便会将人送回苗疆,因为有了时间期限,他反而能更加从容地面对。
又也许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叫他内心深处长出些别的什么东西,这东西引着他这样的孤寡之人,也竟生出些不为人知的依赖。
可叶羁怀从不会再继续深想。
他只觉得这样便好。
能相伴一日,便是一日的欢愉。
路石峋手掌下移,在叶羁怀肩胛骨缝处用拇指深深一按。
可就在这时,他听见他义父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这哼声似有若无,却与他脑中正在闪现的画面一刹重合,叫他几乎瞬间红了耳根,就连“疼吗”这简单二字,都烧在喉头,发不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阿福的大嗓门从屋外传进来——
“少爷!明日还要早起呐!简大夫要您多休息!”
叶羁怀抬手轻轻拍了拍路石峋的手背,道:“今日就这样吧。”
路石峋立刻松开了他义父肩膀,踉跄地跑进里屋,抓着衣匣子边,让黑暗藏起他不可见人的魁梧。
他从没像此刻一般,内心深处涌出对阿福的感激。
阿福很快进了屋。
路石峋将他义父的外衣抱出来,慌张塞给阿福,又跑回了屏风后头。
阿福只觉得路石峋奇怪,撇嘴道:“躲什么?”
然后伺候叶羁怀披了衣服。
叶羁怀边披衣服边道:“溪成,今夜也早些休息吧,若还有什么顾虑,明日为父再与你说。”
路石峋闻言立刻扑通跳上床,故意弄出很大动静,答叶羁怀道:“孩儿知道!孩儿困了,这就睡,今日便不送义父了!”
叶羁怀闻言弯了眉眼,心道年纪小就是容易入睡,但看样子也已经不生他气了,裹好衣衫便满意出了屋。
听到叶羁怀走远的脚步,路石峋才猛地锤了枕头一拳。
他刚刚生了什么歹念,又起了什么变化,都绝不能叫他义父知道!
等人彻底走远,路石峋才跑出里屋,抓起桌上的凉茶便往头顶浇,浇完他还嫌不够,又跑到院子里打拳。
月色朦胧,春意阑珊,却安抚不了少年仓皇凶猛的悸动。
路石峋挥霍着一身蛮力,打到汗水淋透衣衫,将他一寸寸的肌肉线条全然展露。
万籁俱寂,小院里呆头呆脑的一根根木桩旁,少年迷离的汗液飞撞,碎进长夜暖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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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买琴
又过了十日。二月将尽,叶羁怀的生辰将到。
这天一早,小太子刚从宫里送来又一箱贺礼,后脚陆昭的贺礼也到了。
也不知这位陆大公子是如何打听到叶羁怀生日的。
更不知道他那老爹知道败家儿子用自己辛苦贪来的钱给头号政敌过生日,会作何感想。
对那些贺礼,叶羁怀只交代徐千将有用的东西带去武馆分给孩子,没用的拿去当铺换钱,给孩子们改善伙食。
徐千走后,阿福跑来送点心。
“少爷,陆少爷又派人来了,叫你今日去他家看花豹咬人,说是他好不容易托人从西洋搞回京城的。”
叶羁怀正写字,头也不抬,只问:“拒了吗?”
阿福答:“自然拒了。我说我家少爷对那种会见血的东西不感兴趣,送只猫来倒是可以。”
叶羁怀抬笔蘸墨,又问:“小少爷今日在做什么?”
阿福往嘴里丢了颗山楂,边嚼边道:“不知道,这几日都不见人,怕不是看上哪家姑娘去爬墙头了。”
听到阿福这句话,叶羁怀笔尖竟意外斜向一旁,生生费了张纸。
他干脆搁了笔,望向敞开的屋外院景,才发现今日阳光甚好,院子里的树都冒了春芽,闪着点点鳞光。
是啊,正常的人生,本就该抓紧这样的春光,肆意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