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帝难养(5)

作者:茶山

若是就这样放回苗疆,万一小野狗日后还是成了暴君,不断在边境犯事,定会成为他大魏的心腹大患。

这时简图跑出来对他道:“叶大人……还望恕罪。这病,我看不了啊。”

听大夫描述完帐内情形,叶羁怀道:“辛苦简太医,东西给我吧。”

叶羁怀把那些没少受罪的士兵也屏退了。

叶羁怀下意识往身侧撑了下,才忽然想起,他如今手筋脚筋完好,不再是那个从苗疆牢房被抬出来的废人了。

想他上一世,路石峋从大魏宫中逃回苗疆后,花了不到三年时间夺回王位,即位后就杀回大魏,清扫皇宫时,在大狱里发现他,便掳回了苗疆。

叶羁怀从一个大牢换到另一处大牢,但待遇完全升级。

路石峋可不是读圣贤书、大魏律长大的贤明君主,把叶羁怀抓进苗疆监狱后也从未探视过。

不过监狱里的小卒知道这人得罪过他们的苗王,折磨叶羁怀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尽管只在苗疆大牢里蹲了不到半年,但叶羁怀已经没了人形,手筋脚筋尽断,吃遍了各种毒虫宴,浑身上下也被蛊虫啃咬、或被鞭子抽打得没一处好皮肉。

只是叶羁怀苦中作乐,习惯了每日的酷刑,闲暇时间便拿嘴衔着石子,在岩壁上刻乐谱。

渐渐的,那些每日来折磨他的人也不来了。

叶羁怀本以为,他就要在那暗无天日、蛇虫鼠蚁聚会的苗疆大牢里了此余生,却不料半年后,路石峋奇迹般地放了他。

叶羁怀一直想不明白,路石峋为何会忽然放了他,还命人一路护送他回了大魏皇宫。

他上辈子就在断头台上,忽生出一个猜测。

馨姨很会弹琴,叶羁怀从小就跟着馨姨学琴,可以说他后来凭借成为江南才子的那一手高超琴艺,一半靠的是馨姨给他打下的基本功。

馨姨善音律,而叶羁怀正是在苗疆大牢岩壁刻满乐谱后,被放走。

叶羁怀都不觉好笑,为何自己死前想的,不是山河不复,不是含冤莫白,竟是这一对母子。

可是否正因为他心中念兹在兹,老天爷才干脆叫他重生与小崽子再见一面,好弄清楚他上辈子的疑惑。

这样想着,叶羁怀握着满手的瓶瓶罐罐,进了帐中。

而帐子里此刻已是另一番景象。

在叶羁怀刚才把大夫跟那帮士兵遣开后,路石峋便开始想办法脱身。

他蹭到床边,指尖摸到床皮下边缘十分锋利,便将捆住双手的绳子放了上去,边磨边用力挣扎,终于,绳子断了。

他欣喜若狂,撒开双手后便去解脚上的绳子。

就在这时,他听见有脚步声走进帐中。

路石峋知道这些成年男人相对自己体力优势太大,而且他现在浑身是伤,硬碰硬肯定捞不到便宜。

好汉不吃眼前亏,无奈,只得迅速把脚上的绳子绑了个活结,又把手背到身后,重新躺好。

他听出来,走进帐子里的只有一个人。

便打算待会儿趁这人不备,一击致命,然后迅速遛走。

听着叶羁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路石峋积攒着力量,只为给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路石峋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若失败,丢的就是性命。

所以当来人在他身边坐下时,他放慢了呼吸,静静等待时机。

听着那样平稳的呼吸,叶羁怀以为小野狗睡着了。

目光在那张小脸蛋上流连,想找出点馨姨的影子,可也许是孩子太小,脸蛋又太脏,叫他没法把两个人联系到一处去。

他抬手,拿指腹在那红扑扑鼓囊囊的脸蛋上一抹,一片泥点被抹去,小脸恢复了干净。

除了五官确实出挑,是个美男胚子,其他还是看不出什么。

叶羁怀心想,大约是小孩记忆靠不住,他对馨姨的样子也记不准确了。

路石峋还假寐着,但心中的火快要摁不住。

大胆的中原人,竟敢摸他的脸!

不要命了吗?

可为什么……那指腹的触感,有些熟悉?

叶羁怀不再研究那张脸。

眼下紧要的,还是小野狗的伤。

一眼看去,最严重的是腹部刀伤,还在往衣服外头渗血。

他轻轻拨开小野狗身前黏在一处的布料,看到了小崽子衣下结实的皮肉。

却不禁感慨这小家伙也太扛打了,伤得竟远比他想得严重,鞭伤、刀伤、挠伤大大小小有十几处。可都伤成这样了,还叫那些人束手无策。

路石峋只觉腹部上似有凉风拂过。

也只差一点就要装不下去。

这个禽兽不如的中原人,竟敢脱他衣服!

紧接着,他又听见瓶塞子被顶开的声音。

路石峋心想,要给他抹毒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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