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帝难养(32)
楚旸小跑过去,抬起一双孩子气的眼睛问叶羁怀:“你就是我的老师?”
叶羁怀努力张开冻僵的手脚,向楚旸叩拜行礼道:“微臣叶羁怀给殿下请安。”
楚旸慌忙道:“快,快扶老师起来!”
小徳子只得去扶叶羁怀。
然而就在他碰到叶羁怀胳膊的时候,那柳枝儿一般的人却往旁边一倒,晕在了雪地里。
京城寒冬腊雪,劳伤江南筋骨。
叶羁怀自此大病一场,惊动正泰帝都专门传旨叫太医去瞧。
可简太医带回宫的只有一句:“叶大人请陛下勿要挂念,只是叫下官定要带到句话。”
正泰帝瞧了眼跪在地上的老头,问:“什么话?”
简太医答:“一切与小殿下无关,更与小殿下宫人无关。”
金直正在给正泰帝更衣,一边为皇帝理衣服上的褶皱一边道:“叶大人真菩萨心肠,陛下终于可以放心将小殿下交出去了。”
正泰帝抬着双臂,闭眼哼道:“这鬼头,不过是借朕之手送人情罢了。”
金直笑答:“那也是陛下龙恩浩荡,我们做奴才的才能沾上光不是。”
正泰帝像是受用了金直的话,脸上有了笑意,对简太医道:“替朕去看看旸儿,再给他带几道甜膳,就说是他老师替他要的赏。”
简图跪答:“是。”
正在宫中焦急踱步的小徳子等来了简图,还等来了几道小殿下最爱的甜点。
他将简图拉到一旁,边往人袖子里塞银子边问:“简大人,可否向小奴透露一二,叶大人的病情如何了?”
简图把那银子又往袖子里塞了塞。
宫中规矩,若不收宦官银子,便是瞧他们不起。
简图笑眯眯答:“叶大人恢复得很好,还叫圣上放宽心,说是他打小就没见过那么大的雪,才不小心在雪地里玩久了,冻病的。一切与小殿下无关。”
小徳子闻言如蒙大赦,连连向简图鞠躬:“多谢简大人妙手回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叶大人可是南方人?”
简图两手一揣,答:“是我同乡,都是苏州府人。”
小徳子恍悟,又问:“江南不下雪?”
简图答:“倒是也下,不过隔夜便成了脏水。”
小徳子点点头,忽然问:“简大人既是叶大人同乡,可知他有什么癖好?”
简图看了小太监一眼,笑不作声。
小徳子连忙补充道:“这回多亏了叶大人高抬贵手,不然小奴这脑袋可能都得搬家,小奴只是想尽点孝心。”
简图这时才开口答道:“叶大人出身苏州府名门,从小吃穿不愁,既没癖好,也没什么能瞧上的东西,但有一样东西,他一瞧一个准。”
小徳子忙问:“什么东西?”
简图答:“歪心思。”
小徳子心下骇然,连忙朝简图作揖:“多谢简大人提点,还望给叶大人带个话,我小徳子虽只有一个主子,但心里已经有两个了。”
另一边,叶羁怀宅中。
他卧在床上,腿上盖着棉被,身上披着棉袍,面色仍是病态的苍白。
床下站着一个带绣春刀、穿飞鱼服的年轻男人。
男人低着头,神态谦恭,一眼都不敢往床上的人身上看。
“徐将军,不必拘谨。”叶羁怀开口道。
可说完他就猛咳一阵。
徐千忙抬头看来,然而只是一眼,他又立刻低下头去。
明明床上的人是个大男人,还捂得严丝合缝,可不知为何,只看一眼他都觉得是种亵渎。
叶羁怀问:“东西送去了?”
徐千答:“回叶大人,送了。”
叶羁怀问:“金公公收下了?”
徐千答:“收了。”
叶羁怀问:“说什么没有?”
徐千答:“说让叶大人安心养病,还说他愿效犬马之劳。”
叶羁怀轻笑一声,又咳了两声,问:“你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我如此结交巴结阉人,你不骂我?”
徐千连忙抱拳答:“卑职不敢。”
叶羁怀没再说什么。
他结交金直,一来是为了在正泰帝面前有个自己人,二来,是因为金直也需要一个朝中官员。
若这个人他不能当,那必然就让陆果当了去。
而一旦金直与陆果还像他上一世那般联合得密不透风,那他迟早有一日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叶羁怀这时道:“我看过你的资料,当年你武举能运百斤大刀,却只中了三甲。”
徐千忙道:“叶大人与李将军提携之恩,徐千莫不敢忘。”
叶羁怀忽然道:“擢为锦衣卫镇抚使,分管北镇抚司,如何?”
徐千猛地抬眼,看向叶羁怀:“叶大人?”
锦衣卫镇抚使乃从四品官,就连李闻达如今也只是四品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