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娶了阴鸷王爷后(45)
他一进餐厅,便进众人面前都放着米饭,唯有程诚面前的碟子里,放着两块灰不溜秋的饼子。一张油纸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手边。
池旭尧也看了两眼,好奇问道:“程兄是吃不惯米饭么?”
程诚哑然失笑,“这是粳米,我如何会吃不惯?只是来之前我不知浮月楼提供餐食,便自己烙了饼,中午若是不吃,晚上便更是难以下咽。”
都说君子远庖厨,可是程诚说得却是坦然。他衣着破旧,又舍不得这两块饼子,多是因为贫寒,可他说出时,却是客观直叙,丝毫不为此困扰。半山先生忍不住心中又是赞叹了几分。
旁边有个年岁小些,叫李铭冉的,官宦之后,听了便道:“既如此,扔了便罢了。”
程诚摇头道:“一饮一食,来之不易。在很多地方,这两块饼子便是一条人命,我岂能如此?”
他这话,对不少京城长大的少年来说,太不真实,以至于有些做作。程诚也知晓,不再解释。
此时,却忽然听到身边有人问道:“我从未吃过这个,可以让我尝一尝吗?”
说话的是何池。
程诚看了看他一身贵重的料子,笑道:“这里面一半是面,一半是糠,之怕你吃不惯。”
池旭尧端着自己的碟子,放到了程诚面前。程诚给他分了小半块,叮嘱道:“一饮一食,来之不易,何兄不可浪费。”
池旭尧应了,还没咬下,便先闻到了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那味儿说不上来是什么,仿佛是在潮湿空气之下被闷了饮食,闻着便是奇怪。一口咬下,只觉得硬、干、难嚼,等嚼得腮帮子都疼了,只能咽下,嗓子却被剌得火辣辣地。
池旭尧忙喝了几口水,才把那口饼子冲了下去。
程诚也吃了一口,却是面色如常。
端王问道:“程兄,你平日都吃这个吗?”
程诚点头,“其实这个许多人还吃不上呢。百姓年年种了粮,却大多用来交了税,有糙米,有糠吃,已经算是不错了。”
在座的少年们,有几人已经在各自谈起了了。程诚聪慧,知晓自己说得这些,对这些人来说,如同天方夜谭,再多说下去,便是扫兴了。
程诚笑道:“好了,何兄,先用膳吧。”
此时,豆蔻忽然从门外走到了何明德与池旭尧的身后,低声道:“殿下,您的兄长在外等候您。”
兄长?他们来做什么?
何明德也皱眉,低声问道:“哪个兄长?不是亲生的那个,便让他等着。”
豆蔻为难道:“是亲生的那个。”
这个倒是要给点面子。
池旭尧对众人告罪,答应一会儿便回来入席之后,跟着走了出去。
他出了莲心坞,走了许多曲曲折折的路,进了一间包厢。包厢里只有便服的兄长与侍卫。池旭尧还未开口,便闻到了桌上的食盒中飘出的香味。
“是你最爱吃的佛跳墙,”太子殿下打开盒子,“给你的惊喜。”
“我听闻陪都有个很擅长做佛跳墙的老先生,可惜八十高龄了,早就不做了。我费了许多功夫才让人请他来。”
太子殿下边说,便亲手盛了一碗,放在了池旭尧面前。
光那一碗,澄黄浓稠的汤汁之中,透着鱼翅、鲍鱼,软糯透白的蹄筋、鸽蛋冬笋,不必尝,只是瞧着,便能想到那鲜香。
太子见他不动筷子,催促道:“快尝尝,这一小坛子,做了半个多月呢。你不是最爱吃这个了么?”
是,从前这是三皇子最爱吃的,皇上宠他,也让御膳房一直备着。只要他吩咐一声,最多三个时辰,便会有一坛佛跳墙送到他的桌上。
而他不想喝的日子,有些备着的食材用不上,或许便扔了废了。
这只是他、他的父母兄长们,很平常的举动罢了。
可偏偏今日,那一口饼子,哽在他的胸口,让他无法再多喝下一口汤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池旭尧推开那只碗,道:“我今日不想喝了,哥哥自己喝吧。”
太子自己也尝了一口,狐疑道:“这比御厨做得还好,你反倒喝不惯了?”
“不是,”池旭尧摇头,“是我今日才知道,我这一小罐汤,抵得上许多人的伙食,心中不舒服罢了。”
太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哥哥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呢,”他坐到了池旭尧身边,劝道,“就算是想着天下大同,却也不是一日之功。难不成他们一日吃不上,你也一日不吃?”
“哥哥也想着他们,可是他们再如何,哥哥还是最心疼咱们的旭尧。尝尝看?”
他骄矜,却重情。
兄长一片慈爱之意,让池旭尧觉得自己再拒绝,却似乎辜负了兄长。他刚拿起勺子,只觉得胸中更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