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又哭又求的，说自己是无辜的，都是别人逼迫，又说只要大家留他一命，他做什么都可以。随后又诬陷你娘，说她生的孩子并不是他的，而是和他人有了苟且。总之……他趁着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这片刻光景，突然起来夺了一把剑，砍伤了我们几个族人，我们扑上去抓他的时候，他为了逃命，竟然生生自己断了一臂。逃走了。”

族长喟然：“虽然秦修年跑了，但眼下族中也是十分萧条，我们实在不敢出去去寻，但又想着完成你娘的遗愿，所以就扔了那一条胳膊去了剑炉。所以到后来，你看山门那两把剑，一把长，一把短，就是因为如此。”

唐至善此时张口结舌。

“你也莫怪我平日里无时无刻都在敲打你，实在是你那个父亲，真的是个坏到骨子里的胚子。这些年我们都没有同你提过，你这父亲前前后后，大概是因着被心绞痛折磨吧，又回来过好多次，只是因为进不了这山门，才无计可施。”

唐至善一字一顿道：“既如此，你们为何不想法子杀了他！”

“杀他？”族长苦笑，“你还小，不懂这世间取舍之道。我们当初在这谷中活下来，不就为了求一个生么？你那父亲的确可恶透顶，但若是因为他而失了我们的性命，这不就违背了我们的初衷了吗？在我们虚妄之境，没有任何人和事，比好好活着更重要。”

唐至善却不理解：“只是活着吗？只要活着吗？那意义又是什么呢？”

族长看了他一眼：“我今夜同你说的，已经够多了。你先在这里反省吧。其他的，日后你自然会懂。”

族长说罢，离开了祠堂。

唐至善抬头，看向唐晚娘的牌位，他咬了咬唇，站了起来。

山门口，唐至善看着石壁上交叉的长短二剑，他日日来看，从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再看却只觉得鼻尖发酸。

他攀着旁边的石头，一路踩上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两柄剑从其中拿了出来。

当他取下的那一刻，山石轰隆，竟然向左右打开了。

唐至善愣了片刻，所谓的镇守山门，原来是用了这两把剑作了山门的钥匙了。

他看着手中清透的那柄空明剑道：“娘，我原不知道你竟受了这么多委屈，你放心，我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他又看向手中那把黑色的短剑，虚妄，恨恨道：“从今日起，我不要当什么至善了，我要做秦无善，用这把剑，让他尝一尝什么叫自食恶果！”

唐至善用力将黑剑抽打在石头上，但没想到这黑剑竟然是个软剑，如此拍打之下，变成了一个如同手镯一般的黑环。唐至善心念一动，将之戴在了手腕了，提了空明剑出去了。

……

唐酒同江问白讲述这些往事时，并未同他提及“秦无善”这个名字，也用了唐家村来替代虚妄境。然而江问白还是因为唐酒父母的事隐隐的猜出，唐家村就是虚妄境。

他十分震惊，浑然没想到，唐酒竟然是虚妄境之人，有如此离奇的身世。他看向唐酒的手腕，那个黑色的镯子还戴在他的手上。

这竟然就是虚妄剑。江问白觉得不可思议，这剑如此玄妙。

但他更震惊的是，若这么一算的话，唐酒如今的年岁，比他大上不少。

这竟也不是个弟弟。

江问白陷在震惊中，只是唐酒不明说，他就装糊涂，最后只问：“后来呢？”

……

唐至善化名为秦无善，走走停停，到处打听何处有秦家村这个地方。

他少年模样，看起来又一脸人畜无害，别人看他都当她是寻亲，于是很愿意告诉他。但这个线索实在渺茫，秦并非小姓，他出来三个月，已经被指了不下五个秦家村。

却没有一个是族长口中提及的，秦修年所在的秦家村。

这一日，他正打算换个地方继续寻秦家村，却听到路过的人在议论。

“你听说了么？那个传说中的虚妄之境被人找到了，现在好多人都赶过去，想知道那长生不老之谜到底是什么？”

“嗯？真有这地方存在？”

“那是自然。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走走走……”

秦无善听着众人议论，心下存疑。虚妄境藏于深山之中，不会那么轻易被人发现，唯一知道入口的外人，便是秦修年。

难不成是秦修年又折回去了？

秦无善思及此，不再继续漫无目的去搜寻了。他打算折回虚妄之境探个究竟。

然而一切却比预想中的糟糕千倍万倍。

闯入虚妄境的人并非秦修年，是两个上山打猎的农户。因着此处人烟稀少、不知深浅，他们平日里并不来此处打猎。但今年他们常去的几处猎物稀少，为了谋生，这才大了胆子来此处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