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女子何人(116)
他跟祖母说他想回家去,祖母训斥他不许再说,还告诉他若是让祖父听到了,定会嫌他没出息,打的他皮开肉绽。
段钦尧吃不下饭了,他只是想着,原来没出息就要被打的皮开肉绽。
他问祖父什么算有出息,祖父说为官做宰,或是征战一方。
祖父跟苏绝说段钦尧是个可塑之才,或许要比他偏心思的爹要强,有心上进,看来要日夜苦读,用劲儿练功了。
苏绝摇摇头笑笑没说什么,段钦尧把自己做的被祖父称赞的好文章上画了个小王八,然后扔到池塘里。
后山不知名的坟包上扎着两截断剑,苏绝心想谁这么缺德,从坟上把剑取出来,上头刻着锦字和段字。
段钦尧在该做文章时跑去后山追野猪,追到了也不会将野猪如何,踢一脚就走了,山上的先生看到过好几次,回头就跟苏绝说你学生好像傻。
太国公越来越少见到段钦尧的文章,终于忍不住将他捉住痛打了一顿,段钦尧觉得忍痛挨打实在愚蠢,将年老体弱的祖父轻而易举推开了。
祖父大惊,怒斥:“孽障!长辈打你天经地义!你竟敢推我,真是大逆不道要遭天谴!”
青州信道的人少,段钦尧那时候还没听过那段传说,不知道有个人叫哪咤,他割肉剔骨,激烈的推开了礼教纲常。
他托着伤的体无完肤的身体漫无目的的在后山乱走,野猪闻到血-腥味来追他,他身心俱疲心不在焉,追不动野猪反被野猪追。
他想爬到树上去,树身绕着的荆棘把他的手心划破,他从树上掉下来,求生本能抡起拳头打向野猪的鼻子。
苏绝有位从庙里还俗的女学生,曾与段钦尧说不要杀生。
段钦尧跟野猪说你不要杀生,野猪把他的话当挑衅,想咬他吃他,段钦尧无奈把野猪杀了。
他躺在不仅有虫还有蛇的草地上,泥土混杂着他的血,天上下去雨来,他闭上眼睛。
苏绝踩着泥泞上山,一直跟在苏绝身旁的跛脚侍从把他从山上背了下去,他醒来时那跛脚正在跟别人说话:“段老汉正在寻面相好还白净的少年,看样子是以为亲孙子死了,找个假的养上几年以假乱真,糊弄他儿子儿媳。”
段钦尧又闭上眼睛,心想不如被雨水淹死在山上,但水总是往低处流,山尖上的人毫不费力的又活了。
他盼着父亲母亲,却听到别人告诉他,他父亲昨天来了青州,只是见过他祖父后用了午膳就回去了,没有来山庄看他。
他坐在后山的树上想着想着就笑了,如此看来,若当时自己真的死在了后山上,那祖父在找个假的孙子回来,他父亲还真不会发现。
如此几年,还真就以假乱真了。
他睁开眼睛,天已经渐亮,泫凰靠着椅子坐在地上,头枕着他的膝。
段钦尧碰碰泫凰的脸叫醒她,她仰头看看他:“椅子坐的太累,我这样勉强舒服一些。”
段钦尧把锦被展开铺在了地上,马车还在行进,轿子里的东西总是颠来颠去。
泫凰躺在锦被上又睡了,段钦尧坐在旁边手轻轻扶着泫凰的脑袋,担心她被颠簸的磕碰到。
“钦尧。”泫凰闭着眼睛,梦话叫他名字。
段钦尧低头看着泫凰毫无防备的睡颜,一如荣王府学堂里那个无忧无虑心软善良的小姑娘。
他又睡不着了,心像化成了水。从小不被在意被打骂着长大的自己,如今有人睡梦时唤着他的名字。
青州路远,泫凰没来过这么远的地方,舟车劳顿的魂都要丢了,他们走了两天两夜才到。
若拙知道些从前的事,他与宿莽有些交情,听他提起过逆王和苏绝。
他们歇在青州早前置办的宅子里,宅子里是有些搜罗消息的高手,外观低调,内里陈设简单。
若拙没告诉他们来的是泫凰宗姬和锦国公府的公子段钦尧,那些高手们见惯了来来去去,京中时不时有人过来,没太搭理他们。
泫凰问:“逆王晏洺和苏绝先生交情不浅,我娘却对苏绝先生没有敌意,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我惊奇了。”
“我老师是很好的人。”段钦尧说。
“宗姬信的。”若拙说:“宗姬即便不信你也定会信王妃,所以公子放心,我们宗姬也对苏绝先生没有敌意。”
段钦尧笑的很无奈:“我与琢儿不是需要旁人劝解的关系。”
泫凰没听这些,她说:“交情不浅是什么意思?传言中他们龙阳之交,可是真的?”
“我不知道。”段钦尧摇头:“我也听过此传言。”
“苏绝先生不曾与你透露,或者你没有问过吗?”
段钦尧摇头:“我不好奇。”
“若是他们交好,逆王又是随着苏绝逃到青州来,没道理不在青州山庄。”若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