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瓷娘(161)
盛诗晴:“想好了,不回井底了,既然出来了,不如试一试,跟你一起,在这世道上为我们争一个活法。从此,不依靠男人赢荣光,就凭我自己,以一个女子的身份。”
归根结底,还得是个心里骄傲的人。
曾经活在井底,将智谋都用错了地方,如今换一换天地,能不能长成灿烂向阳的花,何其难料。
乔月凝望盛诗晴,半晌后才开口:“有二百余人,心思不净,又答应了我要改邪归正,一个月后,我会将他们押去大邺,我需要有一个人负责监管他们。——他们做什么倒无所谓,可他们一旦离开大邺,我需要第一时间知道。”
这件差事,乍听起来,处处轻松,可若以心计,又惊觉处处是机会。盛诗晴知道这是乔月要的投名状,她坦然接下,又笑问乔月:“第一瓷局要去大邺了?什么时候?”
乔月也没瞒她:“快则一年,慢则三年。我会给你五百两银子,助你在大邺扎根。”
无钱寸步难,五百两银子对盛诗晴而言不算多,若是不计算着如何以钱生钱,那么这笔银子,大概也只将将够她在大邺且过着。
如此决定,乔月的态度也可见一斑。她是在提醒盛诗晴:重生,不是天时地利人和下的步步轻巧,而是寻机觅道求索下的举步维艰。
首先得学会生,生存、生财、生活,一步步来,走地明白。
脚踏实地罢。盛诗晴长长呼了口气,秋天来了,寒天不远,可只要熬下去,便见人生一年年,年年有春鲜。
痛苦地清醒,总好过麻木。谁知道她能给自己的明年,添来什么呢。
盛诗晴凝望乔月:“大邺再见。”
乔月以为:愚昧的偏执,有时也是通往成功的技巧。
性格决定人生,也只有像盛诗晴这样不肯轻易服输,更不肯服软的人,才能在选定路后,哪怕是跪着,也会坚定地将路走完。
所以,纵使挑战重重,可乔月打心底里是相信盛诗晴,她再给她满上酒,“愿你我相见之日,能见巅峰。”
盛诗晴也端起碗,与她轻轻一碰,又回以一笑,“有志者,事竟成。祝你也祝我。”
酒碗相碰,敬盛家的五小姐彻底从这世间死去。
酒已尽,半醉半醒,人心难酿。
一片枯叶落在乔月肩上,盛诗晴抬手捻起,望着上面的脉络,她轻笑了笑,又流两行泪落进土里。
盛诗晴:“我被掳走的第二天,盛府应该便对外宣称我为捍卫贞洁,投身河边了吧?一旦涉及盛家门风,被牺牲的,往往只有我们。”
“你说得对,这世间没给女子活法。谢谢你留我体面。”
敢说出来,是一种勇气。
敢于承认自己被家族抛弃的勇气,敢于直面自身不被世道所爱的勇气。
盛诗晴心如明镜,想到往后故土难回,她觉得伤心,也觉得宛如解下桎梏。
放下吧。这天地光大,何必拘泥于一井之深。
乔月静静望着酒碗,好半晌,几乎什么也记不起了。
还记得那一日,盛府的应对如壁虎断尾,几乎迅猛,也是那一天,她才恍恍顿悟:既然想给这世间的女子另一种活法,既然承诺过不分贵贱,便也不该困于私怨。
她救出身微寒的女子,也该给盛诗晴一个机会。
去他妈的贞洁,去他妈的声誉。乔月轻轻放下酒碗,“三日后,会有马车来接你离京。”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天高海阔,未来,不如努力成长为自己喜欢的人罢。
第77章 两年六地
京都毕竟不是盛家能施展的地方,与其说不知向谁寻仇,更结合了前头盛叔源无意淬了齐夫人的送子观音瓷一事,再看盛诗晴竟能在齐家手上失了踪......一切滋味便显得意深了。
随着盛世苑的婚事落定,盛家人带着盛诗晴的衣冠冢离开了之江。
一月内,乔月陆续处理完刘一等人的案子,重新与他们签订了契约与罚规,在衙门里重新立了案。
进十月,贺舒安也要回大邺了,趁着贺舒安的人马势大,乔月将刘一等人都押给了他遣送,也正好能替他们搬运近载一城的货。
贺舒安身为大邺皇子,出入两国几乎无人阻拦,盛诗晴藏在侍女的队伍中,一路几乎畅通无阻,跟着安然离开了。
待这件事落幕,乔月便开始前往从京都到之江的第一站,津门。
从京都去之江,若是要走水路,都得从津门的码头上船。
从京都到津门,两地相距一百四十公里,快马加鞭,四个时辰能到,刚好够乔月两地奔波。
一日在津门,一日在京都,夜里赶车,乔月便在车上睡。
自宣布再开两座文协学堂之时,乔月便让乔二叔带着苏有金和德化瓷师们一起来了津门,买宅子,买地,建窑厂,将第一瓷局的分部搭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