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70年代做文豪(110)
北方的屋子里都有暖气,自打躺在床上以后,秦爷爷都多少年没穿过这些外出的衣裳了,一时间怔愣得不知如何言语。
秦松也就不多询问,估摸着给他穿上厚实衣裳,再给他套上个狗皮帽子,确定不会冻到,这才将人背到背上带出了家门。
趴伏在孙子宽厚有力的肩背上,看着屋外许多年没见的风景,秦爷爷眨了眨眼,悄悄流下浑浊的热泪。
一路上偶尔有认识的人瞧见了,也是惊讶一瞬,很快就好奇地打听起来。
“哟,秦老爷子?”
“今天这是出门晒晒太阳?”
“这是你家的孙子?老几啊,怎么好像没见过?”
对此,秦爷爷都乐呵呵地回了几句,也不管对方是单纯好奇还是心里憋着什么阴阳气儿。
反正他心里高兴着就行!
秦松年轻力壮,带着秦爷爷到了医院又跑上跑下,等做好了检查,他有拿票去买了架轮椅。
这年头的轮椅还是稀罕货,比自行车都还难买,不仅要票要钱,还要有特殊的证明以及某些关系。
这些都是秦松通过首都《观时代》主编那里弄到的,为此也费了不少钱和人情。
不过当看到秦爷爷坐在轮椅上被推着出去,转着脑袋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秦松觉得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先前秦爷爷刚中风瘫痪的时候,秦父也想给亲爹弄个轮椅,可惜他就是个普通工人,寻摸了这么些年都没弄到。
秦爷爷之前总觉得自己寿数将尽,现在寒冬腊月地在街头坐着轮椅走了这么一遭,忽然就感觉自己精神焕发,又能多活几个年头了。
兴奋过后,却又陷入了又一个情绪低谷。
若是他多活几年,他又怎么能在临死前把杨家弄下马,让老四老五从云省那边顺利回城呢?
所以啊,还是甭活那么久了。
人老了活得越久,那就是折后辈的福气。
眼看刚才还兴致勃勃的老头子转眼就低落地垂着脑袋,秦松觉得奇怪,不过也没在外面追问,只是在问得秦爷爷想回家的意见后先带人回去了。
出门的时候家属楼外面没什么人,回去的时候大门口天井院里却坐了不少人,都是些老头老太太,还有放假回家的小孩儿跑来跑去嬉戏打闹。
看见秦松推着秦爷爷回来,众人惊奇不已,纷纷涌上来搭话。
“哟,秦老头,你都多少年没出门了。”
“这是你家秦松?咋变了这许多,要不是你说我都不敢认。”
“这是你家秦松给你买的轮椅?忒稀罕了,以后可好了,都能下楼走走了。”
甭管背后怎么说,当面还是基本没人撕破脸说什么难听话的。
顶多也就是好奇秦松这些年在乡下的事,以及他对家里出了个劳改犯有啥想法。
寻常年轻人怕是要被后一个问题问得臊得慌了,可惜秦松不是普通人,问就说相信国家相信党,做了错事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秦松在首都报纸上发表文章的事,秦家虽然没有大肆宣扬,家属楼里本就没什么秘密,在秦松第一次给家里寄钱开始,到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虽然这会儿还说文化人是“臭老九”,可能靠笔杆子挣钱的文化人,还是很受人羡慕推崇的,秦松再不是以前那个没存在感,偶尔还用不讨喜的眼神阴阴郁郁看人的那个少年了。
他这样说,其他人自然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能说什么呢?说秦家出了秦梅这种劳改犯,全家都不是好东西?可不是好东西的秦家却出了个能把文章发表到首都大报纸上去的秦松。
说秦家也该跟着秦梅一样被批评被游街?还是那句话,秦松可是连首都大报纸都认可的文化人,你批评他什么?
批评他思想有问题?那不是顺带说大报纸里那些领导思想也有问题吗?要不然咋就让秦松的文章发表到报纸上了?
等秦松和秦爷爷走了,大门口边其他人才议论起来。
“秦家还真是运气好,要不是出了个拿笔杆子的秦老三,这会儿就该被红袖章盯上一块儿抓去扫大街了。”
“可不,人家可是首都大报纸都承认的大文化人。”
“啥文化人啊,人家这叫大作家,那可是出书的!”
“也不知道秦家咋教育的,坏的坏得脚底流脓,好的吧又好得那么些看报纸的人都认可。”
在秦松写文章的事让秦家人知道后,秦爷爷就让儿子把刊登了秦松文章的报纸拿去给厂里街道办的领导们看了看,名头当然是感谢厂领导感谢街道办领导们这些年的照顾和培养,实际上是让这些能拿捏到他们家命门的人知道,他们家出了个拿笔杆子的大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