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君(23)
侍卫躬身:“贺神医特意交待过,这药用过需得一炷香后再饮水,殿下忍忍。”
“可怜。”吝惟只觉定是苦得不轻,拿手扇了扇,“你这屋子里,药气属实重了些,我扶你出去走走?”
“不了。”
“哎呦,走走呗,外头空气好。”
“我这伤可不兴走动的,”宴朝搁了药盅,“倒是你,今日中秋,你该是要早些回去陪陪姨母。”
“我不想回去。”
“怎么?”
“昨日你大皇兄回京了,今日一早我出门的时候还撞见他来,许是要留下一起过节的。”吝惟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自打我姐去后,恒王已经多时未回了,此番回来,不免叫我娘见着又伤心。”
这是京中人都晓得的。
当年恒王征战在外,不得陪伴已经有孕在身的吝祎,后来吝祎难产而死,是以恒王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自责之外亦是心灰意冷,常年戍守。
吝国公府只吝祎和吝惟这一双儿女,吝惟还是其长姐去后才出生。
失女之痛叫吝国公一夜花白了头。
恒王重情,曾长跪吝国公府门前,得了国公亲扶才去的边关。
因此恒王这次回来,今上特允其缺了宫里中秋宴,替吝祎孝敬国公府二老,圣旨昨日就下了,可见圣人仁慈。
“正因如此,你才更要回去。”宴朝拍他一下,“现下只你能叫姨夫姨母开怀了,怎能在我这里赖着?”
“哎!”吝惟叹了一口气,“对了,今年你也不得回宫过节了,皇姨母该是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吧?”
“你想要?”
“有什么?”
“来人。”宴朝一声唤,侍卫端着箱子出来。
吝惟狐疑:“这什么?”
“补身子的,”宴朝道,“将好,我实在吃不下了,你替我分担分担。”
“罢罢罢!我这就走了。”吝惟忙不迭起身,“无福消受,无福消受哪!”
待人去了许久,廿五才从后头走出:“殿下。”
“怎么说?”
“王女的伤已经大好,殿下回府便能问话。”廿五瞥见桌上药盅,“殿下,是药三分毒。”
“无妨。”宴朝顿了顿,“吝惟是什么时候开始这般讨厌药气的?”
廿五一愣:“属下不知,应是一直讨厌?”
“不是。”桌边的少年一手叩着桌沿,“儿时我身子不好,药苦,他却说药香,以为我吃的是什么好东西,执意要尝,还被母后罚过。”
这些廿五不知,沉默一瞬:“应是后来明事了,就变了吧。”
“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宴朝瞧了一眼窗外。
“属下来时就瞧见贺小姐正领了家仆在中庭开了场子做月团和灯。”廿五开口,“这屋里闷得很,殿下可要出去看看?”
是吗?
宴朝想了想,呵了一声:“我道吝惟为何要扶我出去……”
不待廿五细问,少年已经起了身:“走吧,出去瞧瞧。”
第11章 月团
◎不讨厌◎
贺思今连着好些年没过过中秋了,双亲不在,谈何团圆。
倒是宴朝,似乎也没有过节的习惯,便就是宫中着人来请,也不见他出去。
朝王府里每逢佳节都是异常冷清。
而今她回来了,自是要好好庆祝的。
普氏已经听青雀报了阿锦被罚的事情,这会儿又听孙婶说起外头忙活,有些诧异。
桌子上是昨日母女俩坐着一起打的络子。
有一说一,比她打得好多了。
她从小是兄长带大的,不比一般江南女子的小家碧玉,皮得厉害,后来又得嫂子悉心照顾,从不晓女红,打络子这寻常女孩儿家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她也是不大精通的。
她不会,生了女儿也就理所当然地没准备叫她会,只盼她快乐就好。
却也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今儿已经有了闺秀模样,抹去那日螃蟹的事不提,说话做事皆是有了分寸。
这书里头,怕是真的有什么黄金屋?
竟叫人生生镀了一层。
想着人进了中庭,果真如孙婶说的,中间已经单独辟出两处来,一处是已经做好了底盘的河灯,几个小厮正拿着毛笔上色,另一处是长桌,大家都围在边上,揉面的揉面,调馅的调馅,正中间可不就是自家女儿。
贺思今倒也不是真的馋这月团,单是想将府上人都聚在一起闹一闹。
此番她从模具里倒出一块精致花瓣的团子来,一抬头就瞧见普氏,遂举在手里跑过去:“娘!看!我做的!”
“今儿手是巧,我看这月团比你打的络子还要好看。”普氏笑,“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定是好吃的!”贺思今指了指厨子,“我前些日子与郑叔一道打的槐花,香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