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做纨绔君主(124)

作者:全是我梦里梦见的

韩迦南并未正面回答谢宣的问题,只自顾自把话说了下去。

谢宣追问道:“韩先生的故友叫什么名字?”

“小皇帝,你不会认识他的。”韩迦南变换了对谢宣的称谓,神情里透露窳系着若有若无的自嘲,“皇城与皇宫里,多的是像我这样怯懦无能的人,记得他的名字却避之若浼。”

“他叫什么名字?”谢宣把语气加重,把这个问题再问了一遍。

韩迦南现在所说的这段话,像是能把他先前从不同人口中听到的不同话串联在一起。

“在说出我这位故友的名字前。”韩迦南问道,“皇上能否听我说段故事?”

谢宣点了点头,眼下的事对他来说无比重要,他并不着急回到那座消息闭塞的宫殿。他能感受到韩迦南的语调比先前认真了许多。

既然对方是要与他认真交谈,他当然也愿意做一个优秀的聆听者。

“我的这位故友,他造过反,打过许多胜仗,他在及冠前就做了大将军,能与皇帝称兄道弟,直到稳固新朝局面的最后一仗,他的队伍打了败仗。”

“朝廷的文武百官上书启奏,信口雌黄地污蔑当朝大将军鬼迷心窍与敌军私通,起了谋反之心。”

“官员联合上书施压一个新上任的皇帝,眼前足以一手遮天的权势终究胜过了年少的交情。旧的大将军被押进大牢,新的大将军打赢了最后的一场仗。”

韩迦南越说越快,言语里积攒了许多深埋于心的愤意,可话语之中占绝大部分的情绪,却是深重的无奈。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这位故友,只费尽心思打听到他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牢中,我还来不及愤恨,朝廷就突然下令满门抄斩了元府。”

“而我爹也是在那时,因我与朝廷口中的逆贼交好,被朝廷撤去了官职。”

韩迦南凝声又道:“我就如同这本该死的书里写的那样,老老实实地留在了皇城,规规矩矩地等着男主角的到来。就算我与书里的韩迦南不一样,可我却依然与他做了相同的事。”

“那你的故友呢?”

谢宣越听下去,心跳就跳得越快,先前他不论听谁说话,他都会对对方的言语残存几分疑虑,可如今与他说话的,是与他真正相同的人。

他朝思暮想、梦寐以求希望有与他一样处境的人听他诉苦,可如今这个人就在眼前,可对方却又与他不同。

韩迦南比他在这个世界多待了许多年,他现今讲述的故事与各种言行里,谢宣看出他比自己要可怜许多,他已经被这个世界逼疯到丧失了斗志,但谢宣还没有。

尽管如此,谢宣依旧感受到了对未知的一切逐渐蔓延至全身的不安。

谢宣问道:“我不曾在书里看见过姓元的名字,也不曾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听说过,这又是为什么?”

韩迦南留了半碗酒未喝尽,听到这话后,他忽的嗤笑了两声,“皇上,这句话你不该来问我,应当去问问朝廷的史官才对。”

一时之间,谢宣心中闪过许多画面,他不自觉攥拢了膝上搭靠着的手指。

韩迦南又开口道:“他们让世人遗忘了他,才是真正杀死了他。”

谢宣思忖许久,问道:“你的心愿是什么?”

“我曾经自以为是地觉得,我与风光无限的大将军交友,家道中落也就不会落到我头上。于是我比任何人都更忠于这段友谊。”韩迦南缓声道,“家道中落后,只要我愿意离开皇城,我就不至于落得今天这样的境地。可我的朋友冤屈死在牢里,史书抹去了他的名字,所以我就想,在这座皇城里,但凡多一个人能记得他的名字,这一切终究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当我这么做了之后,我发觉我被这本书耍得团团转。”

说到此处,韩迦南的语调才终于带上了真切的愤懑,像是一个积怨已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我来到这里后,我每时每刻都想着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不要去做书里的韩迦南。”

“我做了那么多事,可书里只写到了韩迦南的两件事,于是我只要做了这两件事,我就真的成为了这本该死的书里写的那个韩迦南。”

寒风从缺漏的房门刮入,激得烛火摇曳。

谢宣抬手挡住桌上那盏快被寒风刮灭的灯柱,使烛火的疯狂曳动停歇。

他不曾见过老者在自己面前愤懑或失态,他顿然有些手足无措,踌躇良久后,低声宽慰道:“我知道你不是。”

“我有心愿未了。”韩迦南低着嗓音说了前一句话,继而呢喃道,“我必须找到故友的尸骨,让世人都记起他的名讳,在死前与这本该死的书再抗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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