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182)

作者:少地瓜

想到这里,师雁行下意识抬头看看队友兼对手们:

前任二甲进士兼京官儿,现任县学教授,写的好多诗词文章广为流传;

诗书世家的才女,十几岁时就有才名,被赞“不逊父兄”;

现任举人,脑子里的存货跟肚子里的一样多;

现任秀才,存货不明,但据说脑子极活,本地教育十几年土著……

再看看自己,呵,外来商人,现任商人……

被赶鸭子上架的师雁行硬着头皮来。

一开始那几轮还好,备选项俯拾皆是,众人也有意让她,专门挑那些冷僻的来说,师雁行顺利通过。

她就发现柴擒虎不去当气氛组可惜了,他真的好擅长鼓励人!

“小师妹真厉害啊!”

“小师妹竟然记得这句?我都差点忘了。”

虚假,但是受用!

师雁行被他夸得心潮澎湃,也有点飘飘然,一时忘形,然后就在第二十三轮时脱口而出,“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银。”

这两句一出,她就暗道坏了。

这边的历史上没有元稹这个人!

果然,众人听罢都是一怔,然后齐刷刷望过来。

裴远山又念了遍,重重点头,“好句,好意境,不知是哪位名家大作?”

这水平,一看就不是小弟子作的嘛!

师雁行心道,我从哪儿挖一个元稹送给你们哦。

她憋了半日,半真半假道:“其实是早前听我娘念过一回,她也不记不清什么时候在哪本书上见过,诗人名为元稹,许是未曾得志,又或许是化名。”

“元稹?”

众人相互交流一回,确认从未听过,便都接受了化名的解释。

有如此才华者,岂会是无名之辈?

裴远山捻须颔首,又把那句念了几遍,仿佛在口中慢慢嚼过,将其中精华都拆开来吸收了,这才咽到肚中,意犹未尽道:“字好,意更好,可还记得整首?”

师雁行点点头,才要开口,柴擒虎就一下子从暖炕上蹿下来,“我去抄录!”

如此好诗,不记下来流芳百世可惜了。

“写的是南秦雪,帝城寒尽临寒食,骆谷春深未有春……”师雁行一行念,柴擒虎一行抄,语停笔收,酣畅淋漓。

柴擒虎低头吹干墨迹,又细细品读,感慨道:“既狂放又秀气,妙极妙极!”

感慨完了又笑,“我读了,还真觉得亲切。”

他就是关中人士,幼年随父亲去往西南做官,途径岭南一带,虽未尽览,但沿途风景早已记在心里,故而现在一读这诗便觉熟悉,好像又回家了似的。

干透后又呈给裴远山和宫夫人看,田顷也转到他们身后细观赏,“小师弟的字大有长进,俨然有些自成一家的意思。”

众人记性都好,听师雁行念了一遍便已记住,此时再三品味之余,也注意到柴擒虎的字。

果然自如其名,大开大合杀气腾腾,颇有降龙之兆、擒虎之势。虽脱胎于名家字帖,却已有了自己的气魄。

师雁行看了一回,也是盛赞。

柴擒虎摸摸鼻子,小得意,下意识挺胸抬头,脑袋上的小卷毛跟着抖了抖。

裴远山看着他笑,俨然看穿他显摆的小嘚瑟,但确实有进步,便不泼冷水。

“狂归狂,却好似比以前收敛些,更稳重了,倒没白出去。”

这小子以前就狂,但腹中空空,只是坐井观天、稚子无知的轻狂,叫人听了只觉好笑。

可这两年出去见了世面,又自己跑去南边做生意,虽然嘴上没说,想必也见识了人间疾苦,待人接物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还狂,但是实心儿的了。

师雁行看着他笑,“恭喜啊三师兄。”

别的不说,她是真挺佩服这些年纪轻轻就出门游学的。

以前看史书和名人传记时感触倒没有多深刻,而自从来到大禄朝后,师雁行才真正了解到何谓“游学”。

古人,或者说古代士人群体是真的会天南海北到处飘!

浪到飞起。

求学,赶考,为官赴任,遭贬……真就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了。

古时交通不便,信息不畅,想开阔眼界增长见闻?游学去吧。

想拜谁为师?游学到先生所在之地吧。

或者干脆就是“哎我听说哪儿哪儿挺好,游学去吧!”

你就看吧,但凡青史留名的文人墨客,没一个死宅!

那生平路线图画出来,绝对秒杀九成以上的现代人。

比如大名鼎鼎的诗仙李白,就曾干过“拐骗”迷弟杜甫遍寻名山访仙的活儿,中间还顺便提溜了另一位大名鼎鼎的“流浪汉”高适。

误上贼船的高适跟着俩人耗费大半年时光风餐露宿当野人,结果啥也没找到,然后还是杜甫先顿悟了,不干了!

所以你说文人柔弱吗?

百无一用是书生,好像是挺柔弱。

但野起来也是真野!

游学后再写文章,气象万千思维广阔,那绝对跟关家里闭门造车不一样。

大年三十日天黑得早,尤其又是个阴天,日晷都照不出来。

胡三娘子估摸着时间来接时,天都黑得差不多了。

天一黑,西北风就呜呜咽咽的刮,师雁行阻止了要送到门口的师父师娘,“回吧,又不远,明儿一早我还来拜年呢!还得要个大红包!”

众人就都笑。

柴擒虎自恃体壮,且今儿又是头一回见,难免亲热些,便代替大家送出来。

师雁行利落上车,从窗口探出脑袋来说:“今晚年夜饭你们将就些,明儿给你们送杀猪菜!”

柴擒虎早就看过厨房,闻言笑道:“够好了,都快被你送的东西堆满啦。”

前天庄掌柜果然给师雁行送了几十斤好牛肉,额外还有她主动提到的牛尾巴、牛下水、大骨头等物。

师雁行当日就片好了一大块,往雪地里一扔,怎么也得零下十度左右,一宿冻结实。

第二天连同炖好的土豆胡萝卜牛腩、牛骨高汤,另有一锅卤牛杂一起送来。

她是真不放心。

之前裴远山得势时,家中也是有厨子的,奈何人往高处走,后来他遭贬,那厨子不愿抛弃家人跟着“下乡”,就没人管了。

县学伙食就那样,做的也是本地口味,裴远山和宫夫人都吃不大惯,时常单独开灶,如今只是夫妻俩的陪房们兼任厨子,手艺实在堪忧。

就师雁行拜师几个月,俩人蹭蹭长膘!

牛肉薄片可以配着高汤涮锅子,随便扔点什么菜蔬都鲜。

高汤一时吃不完,可以留着反复加热,懒怠做饭时煮一碗干挂面就是上等佳肴。

牛腩锅里土豆和胡萝卜切开滚刀块,小火慢炖,边缘都烧化了,汤汁香浓。

都不是吹的,光那汤都能空口泡三大碗米饭。

两人又说了几句,柴擒虎忽道:“珍珠坠子,很衬你。”

师雁行一怔,抬手一摸,噗嗤笑了,“感情你是王婆啦。”

这不明摆着说自己眼光好嘛。

银子价廉,金子太过张扬,她今天戴的正是之前他送的那对小白圆珠耳坠子。

柴擒虎笑笑,向后退开两步,“时候不早了,回吧。”

马车吱呀呀走远,师雁行又挑起帘子瞧了眼,发现柴擒虎还站在那儿,便又伸手挥了挥。

路上遇见几个熟人,都是喜气盈腮,新衣新帽穿在身,问好的声音都比平时响亮。

“过年好哇!”

“过年好!”

又是吃得饱穿得暖,太太平平的一年!

回到小院儿时,姚芳和李金梅早就把鞭炮、烟花摆好了,专等着放。

内外门窗也都换了新桃符,油漆剥落的地方也填补过,很有焕然一新的意思。

靠窗的大桌上摆满了各色糕饼点心,并鲜红的林檎果、南来的蜜橘、红柚等物,芬芳扑鼻。

另有各色炸货和整只的烧鸡、烧肉等,分量十足,俱都金灿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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