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149)
说话间,正在楼上忙活的陆振山也得了信儿,说不得又是一番寒暄。
“骤然分离,倒是怪想得慌,好容易重聚,没得说,今儿晌午都别走啦,且叫我好生做个东道!”
师雁行一行人出发得早,且天气也好,一路走得飞快,这会儿也才差不多巳时,也就是上午九点左右的样子,吃午饭着实太早了些。
师雁行就道:“多谢盛情,只是难得回来一趟,又要祭祖,着实脱不开身,下次吧!”
陆振山和吴管事十分苦留,奈何她们执意要走,也只得罢了。
离开陆家酒楼后,一行人又去了王桃家送卤料。
因如今卤料用的量大了,再分开包纸包很不现实,故而都改成坛子的,分五斤、十斤等分量。
外头用油纸、黄泥、蜡封三层,一点儿水汽都进不去,保存大半年不是问题。
长久未见,王桃家也攒了不少银钱,师雁行等人去竟扑了个空。
还是邻居听见叫门,走出来说:“这家如今发达啦,上月就买了新屋子,如今这个正往外卖呢!”
赶车的江茴道了谢,也替这家人高兴。
稍后骡车顺着那邻居提供的地址找过去,果然是一处更大更好的院落。
固然还是小两进,但带着一个跨院,如此一来,老人孩子就都各自有了独立空间,十分宽敞。
见师雁行她们来,王桃一家都是又惊又喜,忙连拉带拽的将人拖进去,又奉茶。
见王桃胖了不少,师雁行就笑,“桃儿姐如今气色越发好了。”
王桃忙道:“小掌柜,可不敢这么叫了。”
因卤味卖得好,光他们娘儿几个忙不过来,他男人一咬牙,干脆辞了工,回家帮衬起来。
如今一家人日日在一处,银子也不少赚,又添上以前攒的银子换大宅子,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气色好。
众人说笑一回,王桃家人又要留饭,到底没成。
王桃的婆婆是典型的“见面就不能让你走空”类型,见师雁行等人要走,麻溜儿跑去耳房拖出来一个大袋子。
“没想到掌柜的您几位突然来,竟没什么像样的节礼,叫您见笑了。只这是老家亲戚才送来的棉花,都是今年才摘的新棉花,比外头买的强,千万拿着,哪怕塞一床被子呢,好歹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师雁行和江茴推辞不过,只好应了,还是王桃的婆婆让儿子亲手塞上车,看着她们走远才放心。
鱼阵整个人都陷入棉花堆儿里,喜得直打滚。
“好软哝!”
江茴扭头看了眼,“这么些棉花,铺一床被子还有余,估摸着还能再凑一件长袄呢。”
一路说说笑笑往郭张村而去。
郭张村的坟地都在城外,因怕亡夫的坟茔没人看顾,年久失修,江茴就先驾着车往坟上去了趟。
隔着坟场还有老远,江茴就停了车,还特意将骡子拴在一株大杨树旁。
老话说坟地是阴气汇聚之所,活人进来不大好,故而这一带并不许栽种槐树、柳树等阴性的。
而在连接坟场与外界的边缘之处,通常会大量栽种杨树,取“阳气旺盛”之意,也是警告鬼魂,再往前就是活人住的地方了。
师雁行本也要跟着下去,江茴却道:“你和鱼阵都还小,这里阴气森森的,且等明儿与乡亲们一并进来。”
她本不信这些,可转念一想,自己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发生了,或许世上真有鬼魂也未可知。
而且原主的记忆中好像也有类似孩童误闯坟场,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回来后就高烧不退的例子。
敬鬼神而远之,这些东西还是要适当信一信的。
没想到稍后江茴回来时有些惊讶道:“坟头瞧着倒像是有人刚修整过似的,十分规整。”
师雁行想了下,“想必是村里的人。”
带着他们挣钱,又帮他们的娃娃念书,反正最近家家户户都上坟,应该是有些人帮忙修过了。
江茴觉得也是。
虽说做酸菜和腐竹挣钱,但大部分人还是舍不下祖祖辈辈侍弄的田地,能自己弄就自己弄着。
进村时正逢不少人从地里回来,看见她们纷纷上前打招呼。
“哎呀,我们正说你们啥时候回来呢!”
“哎呀飒飒长这么高了,看着正经是个大姑娘了!”
“正好了,我家的饭做得了,来我家吃吧!”
“快得了吧,你家那么些人,一顿就只两盆菜,人家去了喝汤吗?还是上我家!”
郭苗就举着胳膊喊:“都别争啦,早就说好了,这几天就在我们家吃!”
路过桂香家时,郭苗还特意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娘,我们回来了,我先跟掌柜的他们放下东西。”
桂香开门出来追了两步,他爹也跟出来要喝:“行啊,洗了手就过来吧,我再加两个菜。”
这几回桂香出门果然不带自家男人了,他一开始还有点生气,可渐渐地就慌起来:都说男人不着家,一准是在外面有小的了,可若女人开始不着家,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故而他如今脾气越发好了。
混县城的乡亲忽然回来,众村民也不急着回家吃饭了,都呼啦啦跟在骡车后往这边走,一边走一边七嘴八舌地问着县城风光。
江茴如今也练得能说会道,把日常见闻说了一回,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有人笑着说:“到底是县城,真好啊,苗苗如今也出息了!”
郭苗不免十分得意,见师雁行瞅着自己笑,又有点不好意思。
“飒飒啥时候再招人啊?我姑娘如今也学着识字了,能跟着去不?”有乡亲问。
奈何他一说完就有人跳出来拆台。
“哎呀,你可拉倒吧,你姑娘在村学里才读了几天书?认得几个字?”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说话那汉子不服气,“认几个字也是认啊,她如今在快班,连赵先生都说她有悟性呢!我看年底的考试指定能进前三!”
最近几个月大家都在启蒙阶段,连最基础的横竖撇捺都没练熟,没有月考的必要,只在年末进行一次摸底。
大家便都跟着起哄,有说若中了就要让他请客的,还有的说好手不少,也未必是他闺女等等,热闹得不得了。
郭苗听了,顿时生出危机感,决心回去之后也要认真学习。
不然再这么下去,保不齐哪天就叫村里的其他人超过去了!
这可不行!
虽有人心里嘀咕,郭苗之前分明也不识字的,怎么就能跟着去县城了?
可到底人家这几家本来就走得近,有好事儿自然先想着,却不敢在这上头攀比。
距离师雁行等人搬去县城已经大半年了,按理说小院儿早该落满灰尘,结满蛛网,没成想推门一瞧,竟干干净净,板板正正。
甚至就连院子里的大水缸也是满满的清水,一点青苔都没有的。
闻讯赶来的豆子就说:“我们想着说不定你们就什么时候回来瞧瞧,别的忙帮不上,总不能眼皮子底下还尘灰爆土的,就时常过来扫扫,整理整理。”
江茴感激道:“多谢多谢。”
这是她的第一个真正意上的家,不论以后走到哪里,赚多少钱,住多么豪华的房舍,这里永远都无法取代。
顿了顿又道:“回来时我去坟上看过了……”
豆子说:“是老村长招呼大家干的,也不费什么事。”
江茴微微红了眼眶,抓着她的手,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师雁行去安置了牲口,从车里拿出县城买的糖果点心散与众人吃,又问起村学的事。
提起这个便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大部分村民自然是想让子孙后代都正经读书,以后也能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奈何就连种地都要看天分,更别提读书了。
赵先生来上课没几天,就渐渐地有些皮猴坐不住,屁股长针似的在凳子上磨来蹭去,浑身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