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时见卿(174)

作者:木秋池

萧漪澜潇洒离开,屋内只剩下孟如韫和霍弋,霍弋正思忖着该如何开口,忽听孟如韫问道:

“你是打算一辈子都不与我相认吗?”

霍弋心跳猛得悬住,无措地望向孟如韫,“矜矜……你知道了?”

孟如韫喉间一梗,有些失态地撇过脸去,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被子上。

霍弋见不得她哭,心中更慌,“我不是故意隐瞒你,我是还没想好该怎么与你说,我怕你见我这副模样会难受,我担心……”

“若我这次没能死里逃生,那我至死都不知道你还活着,”孟如韫泪眼朦胧地望着霍弋,“你真是好狠的心啊……哥哥。”

答案不是突然猜到的,自上一世霍弋祭拜她时,她心中就隐有怀疑,只是她不敢抱有这种缥缈的希望,更想不通他若真是孟岚光,为何迟迟不与她相认。

直到长公主说他们是“自家人”,她心中那忐忑虚浮的期冀才真正落了地。

见她难过,霍弋心中也不好受,他想说些赔礼道歉、哄她开心的话,可望着她默默垂泪的脸,一切言语都变得苍白冷寂。

“是我对不住你。”霍弋轻声道。

“自我们分开后,我与母亲一直住在鹿云观中,此处离临京不远,观中的道士道姑常往各处游历,母亲总想着能托人打听到你的下落,”忆及旧事,孟如韫垂泪道,“她生前不忍相信你已离世,死前才叮嘱我,要在她的坟茔旁,给你立个衣冠冢。”

霍弋默默听着,心中回想起一些母亲的模样。

孟如韫与孟夫人在鹿云观中过得清贫辛苦,说来徒惹人伤心,她只捡了几件,说与他缅怀故人,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这是她的兄长,可她对他的印象实在浅薄,阔别这么多年,她不清楚如今他心中在想什么。

他最初……本不想与自己相认的。孟如韫心中怅然地想,她骨肉至亲的兄长,一直都在冷眼旁观着她的孤苦伶仃。

“你幼时……”霍弋也怕自己的冷漠令她多心,试着与她叙及幼时情谊,“那时你才两三岁,生得玉雪可爱,每天傍晚都要娘抱着你,一起在门外等父亲下值。你自小聪敏,我记得父亲罚我跪祠堂的时候,是你闹着要我陪你玩,才让父亲饶了我一回。”

孟如韫闻言,含泪疑惑道:“母亲说你懂事的早,原来你也有惹父亲生气的时候吗?”

“嗯,”霍弋面上显出几分怀念的神色,“是因为陆家小子说要把你抱回去当媳妇,我与他打了一架。”

孟如韫噗嗤一声笑出来,见她破涕为笑,霍弋心中一松。

他递上一张干净的帕子,孟如韫接过去,背着他擦脸上的泪痕。

“这么说,你已经见过陆子夙了?”孟如韫问他道,“他呢,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你睡着的时候,我们已经聊过了。”

“原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孟如韫苦笑。

霍弋同她道歉,然而这种明知故犯的事,总显得没什么诚意。孟如韫问起他的腿伤,霍弋说是不小心摔断的,孟如韫瞪他道:

“你还当我三岁吗?鱼大夫说你的膝盖骨是被人剜掉的。”

“她又不曾给我看过伤,只远远瞥了一眼。”

比起嘴里没一句真话的霍弋,孟如韫显然更相信医术出神入化的鱼出尘。

“你不承认,我一问殿下便知。”孟如韫冷哼道。

鱼出尘给她换药的时候闲不住嘴,除了告诉她陆明时情急吐血之外,将她肉眼可见的每个人都八卦了一遍。

“堂堂长公主,府里养着这么多吃干饭的男人,”鱼出尘小声对她说道,“你们殿下啊,缺少男欢女爱的滋养。”

这话孟如韫没敢告诉霍弋,只是心里对霍弋的冷清自持又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他对相伴近十年的长公主尚且如此沉得住气,何况是自幼分离的妹妹?

但孟如韫还是希望他能听几句劝,鱼出尘在别的事上不靠谱,但在医术上从不自夸,她说能治,或许真的能治。

与霍弋相认后,孟如韫的心情好了许多,身体恢复得比之前快,进入腊月时,身上的重伤已痊愈差不多,除不能骑马外,平日活动已与常人无异。

她写信给陆明时,告诉他这一好消息,盼他在外能安心。

腊月初七,长公主派去调查戎羌马上连弩的人也有了消息。

兵部造册中没有马上连弩的记录,意味着是被人私藏。宣成帝在福宁宫中装病不起,近来心腹蛰伏,没有任何动静,不像是宣成帝所为。

这批狼骨油是在此次戎羌送进临京的年贡车队中夹带的,进京的使节由东宫与监国长公主共同接待,萧漪澜将目光落在太子身上,果然发现了他私藏马上连弩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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