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先生家的小王爷(400)
他说完,看到太后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他,突然有一种少年时跟随在太后身边,被带着学习处理政务时候忐忑,“母后?”
太后闭了闭眼:“你好好想想,你现在的想法究竟是你的意思,还是嬉年的意思。你若是真的为百姓计,还真不如传位给嬉年算了。”
“母后,我不是这个意思!”姜卓一着急,干脆推开椅子,跪倒在太后跟前,“但是嬉年是对的。”
“他比你懂得怎么当皇帝!他比你更懂得怎么当一个好皇帝!他再怎么懂,他也姓竺,不姓姜!姜卓,你就不怕百年之后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太后说得很用力,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长子,“你以前做得很好,也很不容易。玢灭了,我们姜还在;现在月也灭了,我们姜还在……起来。”
姜卓站起来,还踉跄了一下,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若是要打,也打不到南地去。就算打下江州和萍州,南王府隔江相望,也守不下来。”
他内心其实更想打下东州。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东州的位置都比江州和萍州更加重要。
固然东州的耕作条件不如江、萍两州,但是东州直接就有东萍府这么一个极佳的出海口,而且无论是南下萍州,还是北上针对林州、阳州都可以。
相比较江州的水军,他个人更加倾向于东萍府的水军。
但是东州距离京畿已经造起了一座关隘,除非里通外合,不然要靠兵力去填,他怕会是另一个黑荥关。
太后直接说道:“守不下来,就不要守。江州和萍州的人死光了,就从别的地方迁人过去耕种。拿不到自己手里的土地、粮食、人口,没有就没有了。你难道还要为了别人口袋里的钱财而担忧吗?”
当天,太后和姜卓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竺年倒是很快就收到了警讯。
简姑姑拉着给他量身,准备给他裁冬衣的时候,就特别随意地说了一句:“太后要杀你,赶紧逃。”
简姑姑在宫里头是针线局出身,后来为人细心,就到太后身边伺候去了,再后来年纪大了,让她到竺年身边伺候,也算是变相地放出宫去。
王府的生活自然是比宫里头自由得多,规矩也不严格。说实在的,无论是竺年还是尉迟兰,对待他们这些下人都很宽厚。无论是吃穿住用,都要比在宫里头强上不少。
简姑姑没什么亲人,在银城的时候和几个太监宫女一起收养了几个被爹娘扔下的孩子,想着将来也算有个依靠。没成想,平静的生活终归是奢望。
抱月居里,被严格看管的“犯人”,说到底就只有竺年和尉迟兰。
类似简姑姑这样的,只能算是半个狱卒,相互之间倒是不太会监督。
像现在这样量衣服尺寸,平时一直跟着的长随,也会躲会儿懒。简姑姑说得也比较从容:“太后身边的姑姑听来的,不会有错。你和先生赶紧安排,总能逃出去的。”
竺年倒是没说什么“我走了你们怎么办”之类的话,也没有说“我带你们一起走”:“姑姑放心,我有数。”
虽然看大局,现在杀他肯定不是个好时机。但是时机这种东西,哪有什么万全的时候?
是他最近一段时间偷家的表现太明显了吗?
姜卓非得要不顾一切杀他,那他也拦不了,只能是跑。
简姑姑明显还是很担心,想说什么,见长随敲门进来,只能低下头闭上嘴,在自己的本子上记录竺年的尺寸。
竺年很自然地问道:“应该没什么变化吧?秋天衣服都合身呢,照着那时候的尺寸做不就行了?”
简姑姑就顺着他的话说道:“还是得做略大一点。照着往年,您到冬天要胖两斤的。”她看竺年微微皱起的眉头,笑道,“不过变化没有先生的大。先生天气一热就要瘦十来斤,等天冷了又再涨上去。”
“也还好,他肉扎实。”上下十斤都捏不出一点软肉,梆硬。
长随听竺年这么一说,突然就觉得自己不该待在屋里,应该继续在外面待着,哪怕钓会儿鱼都好。
过会儿,简姑姑的尺寸量完了,就收了本子离开。
竺年自己穿好衣服,随口问:“厨房的蛋糕烤好了没?”
长随就说:“烤好了,还烤了布丁。”
竺年就眯着眼睛笑:“走,拿上几个去给奶奶。”
“您现在过去,是在太后那儿用晚饭吗?”
“不了。先生应该会晚一些回来,我等他一起。”
没一会儿,竺年就提着食盒,也不坐船也不坐车,就这么从梨园的小路走出去。
现在秋天,但是树叶还没掉,颜色开始出现变化,不像夏天时候的浓绿,橙红浅黄暗绿层次丰富。
阳光透过树影洒落在身上,清爽又暖和。
通往抱月居这边的小路,门口有人守着,没什么人进来,但是另外一边往梨园戏台去的,人很不少。
有些也不是去看戏,就是随便找一处环境优美的地方,铺上席子坐下来野餐。
长随只觉得走了没几步,就到了。
守着门房的一名太监,看到竺年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变得不太自然:“王爷来啦,太后午睡刚起呢。”
竺年就让长随把他手上的大食盒递过去:“那我稍等等。家里刚烤出来的小点心,你们拿去尝尝。”
太监赶紧接过:“多谢王爷赏赐。”
等竺年去里面等,长随就等在门口,去问那看门的太监:“你刚才想跟王爷说什么?”
太监支吾了几句,见瞒不过,只能讨饶:“大人您就别问了,不好说。”
那天太后和陛下两人虽然是在屋子里单独说话,但是梨园精舍的房子又不是宫里头,总共就这么点大,哪怕已经刻意保持距离,还是免不了听个七七八八。
宫里头伺候到太后和陛下跟前的,都是人精。
相互之间对视一眼,就能知道对方的心思。
竺年自己不清楚,但是他在太监和宫女群体中的地位要远比他想象中要高得多。
放他们出宫,不是一句简单的话,还附带了后续的各种措施,保障他们以后的生活,让他们可以年老之后有一个去处,不会变成宫中某个劣质墓碑下的孤魂。
长随听太监这么说,心存疑惑,倒也没再追问。
过了一会儿,太后洗漱完,叫了竺年过去。
宫人们在秋天金黄色叶子的树下摆了桌子。
太后尝了几口竺年带来的点心,看着他眯着眼睛笑:“我看许多人都拿着席子在外头铺着玩乐,我岁数大了,倒是坐不下去了。”
高腿的桌椅板凳用起来,更加舒适。尤其是有扶手的椅子,让太后可以不用别人额外帮忙,就能自己撑着站起来。
年纪越大,越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衰朽,越是不服老。
竺年注意到她手边多了一根拐杖:“奶奶要是喜欢,我背着你走啊。”
太后笑出了声。
伺候的宫人看着这幅祖孙和乐的场面,把脑袋往胸口贴,完全不敢想象这位走路都不稳的老太太正谋划着要竺年的性命。
竺年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就重新带着长随回去了,转天送了一把轮椅来,还推着太后在林间河边散步,也带着她去书院看学生上课,去码头看往来巨大的货船。
秋高气爽,两人也没什么非得自己做的事情,成天在梨园附近转悠。
要是碰上休沐,身后还会多出几个大小尾巴。
四公主的亲事定了下来,说给了薛家。
竺年听了,就对四公主说道:“这下咱们倒是亲上加亲了。你想想要什么,年哥给你添妆。”
四公主对竺年再怎么有意见,在婚事上脸皮还是薄的,红着脸牵着几个弟弟妹妹去别处玩了。
没一会儿,天上飘起了风筝。
竺年坐在抱月居的露台上,对底下的小孩儿们叫:“别跑到河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