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怎么办？”谭通把两手一摊，摆出无赖的嘴脸，“这几年赚得虽然多，可花得也不少，家里没存下什么银子，咱们以后该怎么过活？难道你还想过回以前的苦日子？”

邓氏一噎，脸上的怒容微松，为难道：“那也不能让雪儿做那个，说出去多不好听啊！”

“因为华儿是我外甥女，越儿的亲事已经有点难了，再让雪儿……你就不怕越儿以后娶不到好姑娘？”

“穷才操心这些，有钱还怕娶不到娘子？”谭通不以为然，“再没个进项，过不了三五年，咱们都要饿死了。”

邓氏犹豫了一下，摇头道：“雪儿的姿色远比不上华儿，便是真让她……也赚不了那么多，不如买几个容貌好的，咱们教起来。”

“说得容易！”谭通冷笑，“就咱们这个地界，每次来人都先被如意楼那些大楼子犁过一遍，到了我们手里还有什么好货色？”

他又道，“雪儿的容貌虽然不是顶级，但也清秀可人，况且她才艺不差，好生运作一番，哪怕比不上那贱人，也差不到哪里去。”

“等家里重新有了进项，我们再慢慢寻摸着好货色，以后不再吊在一棵树上，生意就可以源源不绝。”

他最后悔的就是之前没考虑到那么远，现在吸取了教训，以后必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邓氏默色，谭通深知妻子的性格也不着急，留点时间给她消化，倒是谭越见她久久不出声，有些急了。

“娘！爹说得没错，你就答应吧！”他使劲跺脚，“反正儿子是过不了苦日子的，要我吃糠咽菜，那还不如死了！你总不想将来没有儿子养老送终吧？”

“畜生！”邓氏怒了，“那是你妹妹！”

“妹妹怎么了？小贱人她娘还是你亲姐姐呢！”谭越撇嘴，“雪儿不是一直都很羡慕小贱人有很多新衣和首饰吗？以后我们也给她买，她该高兴才对。”

邓氏顿时被堵得无话可说，揉着额头道：“这事先不急，念着华儿的恩客挺多，咱们给她办场丧事，应该能收不少赙仪，还可以顶上一段时间。”

“人都死了，再念旧情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出手大方吧，”谭越不满，“那点东西能顶什么事？”

“你住口！”邓氏怒了，“非得把你妹妹送上绝路才罢休是吧？”

谭越不敢再劝，这时谭通闷声插了一句：“到时候来的富户应该不少，如果早下决断，就可以把雪儿带出来露露脸，唱个送葬曲，说不定就被人看上了。”

邓氏按着额头的手指顿住，虽然没有应承下来，但神色间已可见松动。

几人商议完丧事的日期，及要采买的东西等之后，已经困得不行，便各自散去休息，谁也没注意到花厅外的暗处隐着一道身影，将他们的对话从头到尾全都听了去。

若华只感到叹为观止，原主落到这一家人手里是倒了血霉，不过死得倒不冤，明知道是绝路，他们还能送至亲骨肉去走，她一个隔了层的亲戚又算得了什么？

很快小楼就恢复了寂静，夜更深了，有微风吹过，几乎眨眼间，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处。

第3章 第 3 章

一整天奔来走去，邓氏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劳累过了，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回房就吹灭灯躺到床上，不出几息就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一阵强烈的心悸促使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得到充足休息的大脑迟钝地转动，邓氏木木地看着月光投射在地上的阴影，一时间魂飞天外，许久才察觉到不对。

那影子……那影子……好像……是一个人……

“啊——”

悽厉的惨叫声化破夜空，邓氏以同她肥胖的外表完全相反的速度弹起来，惊恐地缩到床角：“谁？是谁在那里？”

背向月光的人影僵硬地转动脖子，邓氏似乎听到了“咯吱咯吱”的骨头摩擦声，吓得她浑身颤抖，那东西怎么看起来都不像活人。

粗短的十指抓紧了被子，她想要呼救，张嘴却只发出了牙齿“咯咯咯”的撞击声，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但完全陷入黑暗之后惊恐却不减反增，又猛地睁开。

“啊——”

就在这极短的时间里，那道人影已经站到了床前，弯腰凑到了近前，就着月光她也终于看清了那张脸，是……是……

“姨~母~”

“若~若华……”呼吸间闻到河水特有的腥气，邓氏两眼一翻，顿时昏了过去。

“这就晕了？”若华直起身，拨了拨披散在脸侧的长发，嫌弃道，“真没用！”

言罢抡起手臂就一巴掌拍过去，邓氏的头被打得撞到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那张肥胖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根清晰的指痕，也不知道是之前惊吓太过，还是脑袋撞得狠了，居然这样都没把人弄醒。

对手实在太弱，若华正感无趣的时候，恰好听到外面传出响动，应该是谭家人听到动静出来察看，立即便放弃了把人弄醒的想法，决定找那两人玩玩。

这幢小楼在修建的时候隔音做得还挺好，但架不住邓氏房间的窗户大开着，而且她的惨叫声太凄厉。

父子两个都被惊醒了，各自出门查看，差不多时间在她门前碰了个头。

“怎么回事啊？”谭越打着呵欠，满是横肉的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满，“娘半夜不睡觉瞎叫唤什么？”

“老子怎么知道？”谭通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没好气地骂道，“自己问你娘去！”

谭越对父亲还是有几分惧怕的，立时不敢再多话，只将不满发泄在门板上，拍得“啪啪”响：“娘——你干嘛呢？三更半夜吵什么吵？我……”

木门“吱嘎”应声而开，他剩下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明明皎白的月光映照在地面上，里面不是纯然的黑，但静悄悄的一片却令人无端生出些恐惧。

“咕咚”咽了下口水，谭越看了眼父亲，见他对自己打着眼色，鼓起勇气道：“娘~你醒了吗？”

等了片刻没有回应，他身上的肥肉不自觉地抖了起来，颤声又问：“娘~你怎么不出声~~”

“进~来~呀~”幽幽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谭越吓得“妈呀”一声大喊，闭上眼扭过头撒腿就跑，“救命啊！有鬼啊！”

他平时没怎么运动，只知道胡吃海塞，没两下就感觉精疲力尽，不得已停下来“呼嗤呼嗤”喘着粗气，汗水哗哗地往下流，渗进眼里弄得生疼，他用力眨了几下才恢复了视力，随即就发现面前的一切好生眼熟……

谭越僵成了一个两百斤的胖子，牙巴磕得“咯咯咯”响，带得脸上的肥肉也跟着一颤一颤的，一格一格地转动着脖子往后看……

“嗨~表~弟~”

“啊——鬼啊——”

身体里突然爆发出一股力气，谭越迈起腿就跑，但很快就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腰带被鬼紧紧从后面拽住，他一直都在原地踏步。

“表姐，求求你饶了我吧！”自知自己逃不出女鬼的掌心，谭越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胖脸上泪涕横流，“是爹和娘逼你接客的，你要报仇找他们去，我什么都没干啊！”

“啧——”若华幽幽冷声，“好~一个带~孝~子~”

然而谭越丝毫没听出她的嘲讽，用力地磕着头，一心只顾着求饶：“我知道错了表姐，以后再也不敢对你不敬了，求求你看在我年少无知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以后我天天给你上香烧纸，让你风风光光的……”

他许下种种承诺，就盼着能说动她，却听她道：“可是我好孤单，想要亲人陪着我~”

“那表姐带我娘走吧！”谭越不敢抬头，抱着脑袋果断道，“娘是你亲姨母，我只是你的表弟，我们还隔着一层呢！她才是你最亲的亲人！”

“不然爹也行，他以前对你不好，你带他下去，陪着你之外还能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