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番外(493)
马车上,太后拉着乔雅南在自己身前坐下,解开她散了些许的辫子,以指当梳轻柔的给她梳理,手指灵活勾勒出一缕一缕,给她梳京城那些姑娘家喜爱的发髻。
好一会后,乔雅南瓮声瓮气的开口:“我扫太后您的兴了。”
“哪里就扫兴了,看到这一幕我这一趟就没白来。”太后笑着,声音和态度都和蔼极了:“若非亲眼所见,我无法想像百姓可以这么有活力,他们的脸上全是对生活的热切希望,他们的眼神那么明亮,我当时就想,他们该多快活啊!就算生活仍不宽裕,就算住的房子可能漏雨,可他们心里充实了,有奔头了,再苦的日子都是甜的。”
乔雅南拼命点头,太后轻敲她脑袋一下,把松散了的头发重又拢紧。
乔雅南便竖起耳朵等着太后继续往下说,可等啊等啊等,太后竟然就把话头断在了这!
他们有活力,他们有奔头,然后呢?
乔雅南觉得这是个机会,她要把这个话题接下去。
抬起头,正想着从哪里接合适,眼神一转对上吕先生的视线,看着她眼中明明白白的阻止,乔雅南愣了愣,那股往上涌的劲慢慢的泄了,连肩膀都塌了下去。她试图让自己想明白吕先生为什么阻止,脑子里却像有有团雾拦着,她觉得自己应该明白的,却怎么都想不到那个点。
“好了。”太后最后再调整了一下,拉着人面向自己左瞧右瞧,满意的点头:“不错,适合你。”
乔雅南在转过来时就迅速调整好了表情,从包里掏出小铜镜瞧了瞧,没认出来这是个什么发髻,但确实好看,而且不费多少功夫。
“多谢太后,回去就我就香苗学。”
太后向后轻倚靠垫,看着她笑了。
第630章 人去楼空
马车稳稳的停下来。
目送太后进了大门,了因看着月色下的一双壁人,怎么看怎么欢喜,非常有眼色的先回家了。
乔雅南和怀信对望一眼,这长长的一天呐,可算过去了。
沈怀信伸出手去牵她,乔雅南直接把自己整个人都靠了过去,泄了所有力气倚在他胸前瓮声道:“好累。”
沈怀信抱住她,下巴抵在她额头低声道:“辛苦了。”
想起这会还在人家门前,乔雅南把后边的话咽了下去,摇摇头,牵住他的手回家。有些话,得关起门来讲。
可真回了家,她又已经呵欠连天,眼睛都睁不开了。
沈怀信把她送到院门口,轻声交待道:“我还得去一趟河堤看看,你安心歇着,别多想,什么事都不会有。”
“晚上还去?”
“刚才进城的时候宋只来报说水势好像又有些上涨,我得去瞧瞧。”
要是还在上涨,就说明上游可能又下雨了,乔雅南点点头:“小心些,别摔下河去了,多带几个人跟着。”
“放心。”沈怀信紧了紧她的手才放开了,转身匆匆离开。
直至看不到他的身影了乔雅南才收回视线,长叹一声往里走,忙不完的事啊!不过,吕先生到底为什么要拦着她说服太后呢?
带着这个问题入睡,乔雅南做梦都在问为什么,一觉睡得比没睡还累。
让香苗给发头梳了昨日那个花样,乔雅南抱着坛子边打呵欠边往外走,一走出院子就见怀信在外等着。
“没睡好?”沈怀信接过坛子和她并肩往外走,不用问也知道是要带到太后那去的。
“脑子里装着事,睡得不好。”
看他明明比自己睡得晚,精神却好了不知多少,乔雅南想感慨一句年轻就是好,可想想自己这身体的年纪,她把这话吞了回去,问:“水势如何了?”
沈怀信笑容轻松:“昨晚涨了点,今天一早已经回落了。”
“那这一波咱们常信县算是保住了。”乔雅南又问:“今年还会来一次吗?”
“我查过县志,不是年年都会遭水患,有也只有一回,没有过第二回 。”
“沈大人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乔雅南调笑完又叹气:“可惜平凤乡还是没保住,之前他们舍不得这舍不得那,这下全淹没了,正好做了割舍,提前迁移。”
沈怀信点点头:“人多了建房造屋就快,有了栖身之地心也就安稳了。”
出了大门,乔雅南把坛子接过来抱着:“我找机会和大伯爷说一下,让村里有空的去那边帮把手。吃的他们应该还能撑一阵,先不用给,等秋收后大家手里有点粮了,各家凑一凑多给一些。何叔手底下那些人最近不少都闲着,正好过去帮帮忙。”
沈怀信轻声叹气:“本不是你的事,却总得你帮忙。”
“没办法啊!”乔雅南装模作样的跟着叹气:“谁让我未婚夫是县太爷呢?桂花里的人还不愿意做得比别人差呢,我不更得多出些力?”
沈怀信被哄得乐开了花,忍着不让唇角上扬得太厉害,亲昵的碰了碰她肩膀。
乔雅南抱着坛子碰了回去。
沈怀信便又碰了碰,你来我往好几回。
肩碰肩的开启一天好心情,乔雅南嘴甜的本事又升了级,哄得太后笑意就没有从脸上褪下来过,听得太后说今天仍去桂花里她也不意外。
这一天中途没再回来。
太后给孩子们分了糖,撇开乔雅南自个出门走走看看,和这个说说话,和那个唠唠家常,田里土里都没放过。她笑容和善,再加上又是小里长带回来的人,大家对她也都和气,说说笑笑间,把底子揭得干干净净。
乔雅南趁着这个机会,去村学找为程礼和另外几个夫子答疑解惑的吕先生。
吕晓春看到她就笑:“猜着你也得来了。”
乔雅南不浪费一点时间,往她对面一坐就问:“昨天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时机还未到。”吕晓春敛了笑:“近些年她悄悄出宫的次数不少,但不曾走远,去的最远的地方是京郊。所以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她能用来做对比的也只有京郊,可偌大一个恒朝也只得一个京郊,哪有可比性?你得让她看到京郊和桂花里以外的地方,到那时你再去说,话才有份量。”
乔雅南脑子里断了的那根弦接上了,没错,得让太后看到其他地方是什么样子,有过对比后她就会发现桂花里有多不同,而这不同,源于她们已属于半开智。
“您提醒得对,是我太着急了。”
“我倒挺开心你为此事着急。”吕晓春笑眼看着她:“为与己无关之事竭尽全力,这很好。”
乔雅南低头抠手,她倒也……没那么高尚伟大。
“这段时间我们私下不宜见面,我也不好多提醒你什么。你不必担心,她是天底下最心慈的人,定不会伤害你,让你做什么你就做,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回答,不要耍滑头,她不喜欢。”
这是最宝贵的提点,乔雅南连连点头,她一定管好自己的嘴。
“去吧。便是不让你跟着,你也得多留心照顾,不能大意。”
乔雅南起身走到门口,倚着门框转身问:“还要呆多久?”
“我怎知晓,她还会向我交待不成。”吕晓春笑骂:“别揣摩这些,好好跟着去。”
乔雅南恹头耷脑的离开了,天天有座山压在头顶的日子不好过。
在桂花里呆足了一天,一直到晚上看着乡民上完课一行才离开。
次日,太后提出要去各乡看看她谋划的那些挣钱路子,这一看,又是两天。
再之后,人去楼空。
乔雅南坐在吕先生家大门门槛上发了会呆,就见怀信拿着一封信走过来。
“忠叔说天不亮就走了,义父留了信。”
乔雅南也不接,拉着怀信到身边坐下,托腮问:“说什么了?”
沈怀信打开来给她看:“说我选对了路,选对了人,回京等着喝我们的喜酒。”
乔雅南瞄了一眼,顿时笑倒在他肩膀上:“这一手字,和我爹真是有得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