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番外(24)

作者:空留

饶是乔雅南对恒朝物价还没有完全摸清楚,以她现有的认知来看,就这一袋银子,普通小老百姓一辈子都赚不到一半。

从中拿了一小块碎银,她抬头笑道:“这个就够了。”

“乔姑娘……”

“收好,财不露白。”乔雅南把碎银别进腰封里,继续不紧不慢的喂小修齐米汤:“之所以不和乔二叔买,是因为他们不一定有多余的粮食卖出来,看他们那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模样,多半粮食是不够吃的。我先借来过渡几天,之后去县城买来还他,他家的粮食就没有减少,这样更合适。”

乔雅南抬头笑:“这算不算是第二课?”

沈怀信点点头,但是固执的不愿意收回荷包:“你拿的太少了。”

“你知道这一小块银子能干些什么吗?用来买白米也够我们吃两三月。”

就这袋银子,在京城只够他们几个同窗吃一顿,若是去那些名气大的店还不够。沈怀信低着头,手慢慢放了下去,那模样像极了被泼了一盆冷水的小动物。

乔雅南自是不会因此就拿他的钱,但也不忍打击他的热情,又道:“我虽然没你富有,也还能撑上一段时日,到时若我大哥没能赶到,我再和你借。”

“一言为定。”沈怀信立刻接话:“你不要把我当外人,撑不住的时候就说,就当是你给我上课,我交的束脩。”

“行行行,一言为定的沈公子,我闻到糊味了。”

沈怀信抽了下鼻子,忙跑过去将饭锅拿下来,正要揭了盖子看看就听得身后那人道:“拨点火炭到边上,锅放上边再闷一会,上面的估计还没熟透。”

隐约有马鸣声传来,沈怀信立刻站起来就要出去,乔修成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乔二叔来了。”

“这么早?”看碗里还剩个底,乔雅南直接递过去:“喝完洗了。”

乔修成一仰脖子吃了,舀了水冲洗干净后将碗倒扣在灶上。

想到什么,乔雅南将小弟往修成怀里一送,蹲到火塘边手掌在边上按了一手的灰,两手交互搓了搓,拍去余灰后按到自己脸上,连脖子都没放过。

然后再次弄了满手往沈怀信脸上按:“别动,没时间了。”

沈怀信僵硬的任她动作,这是知道他男儿身后,乔姑娘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已经听到了院门的声音,乔雅南再按了两下,只是这么遮一下根本藏不住他的美貌,不过是由白美人变成不那么白的美人而已,边过去洗手边不放心的嘱咐:“你就蹲火塘那别动。”

刚收拾妥当,乔二叔的声音就传了进来:“饭糊了?在外边就闻着糊味了。”

乔雅南迎上前行礼:“昨晚到处都漏了,转了几圈这里就没顾上。”

“刚才看着堂屋还好,漏得很厉害?”

“床上都漏湿了,勉强睡了一晚。”乔雅南左右看了看:“也没个地方给二叔您坐。”

乔二叔挥挥手:“昨晚听着下那么大雨就在担心你们这屋估计会漏,爹也挂心,一早让我过来瞧一眼,我去看看漏成什么样。”

乔雅南正要求助他这事,闻言立刻带着他每间屋子里都转了转。

“是漏得挺厉害,幸好今儿没下了。”

“是,不然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昨晚上修成和沈公子都睡的门板。”乔雅南顺杆往上爬:“这雨说下就下,再来一场我们就连个站的地方都没了,二叔,能不能劳烦您请族里的叔伯们帮着捡拾一下房子?只是我现在连顿像样的饭菜都备不出来,只能先欠着,等我安顿好了再请大家吃酒。”

正四处打望的乔二叔吞了口口水,他有些日子没吃过酒了,不过人到底本份,道:“本就答应了你爹会给他捡拾房子,你就是再有钱也不能乱花。”

“我手里这几钱银子算什么有钱,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大哥回来。只是不好意思白让大家帮我,也担心才回来就劳烦人帮忙讨了大家的嫌,将来不好相处。”乔雅南低头苦笑:“叔伯们去别家帮忙都有饭有酒吃,我不能仗着是亲戚就让大家出了力还倒贴伙食,那说不过去。”

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态度谦卑,让人信服,乔二叔感慨,大地方养大的就是不一样,十里八乡都找不出一个这样的姑娘来。

“我找几个人半天就捡拾好了,你这么应下我就和他们这么说。”

“是,听二叔的。除此之外雅南还有事和二叔商量。”

“你说。”

乔雅南语气缓缓的道:“住的可以先将就着来,肚子却饿不得,雅南想和二叔借些粮食,等忙过这几日就去县城买了还给二叔。”

乔二叔点点头:“还有什么事?”

“族中有叔伯是木匠吗?屋里桌椅板凳都没有,箱子也要置办,衣裳被褥得有地方收,家里实在是太空了,什么都没有。”

乔二叔眉头微皱:“全部要置办?你若不在此长住,不必准备这么周全。”

“不瞒二叔,我们姐弟恐怕会要久住一阵。”乔雅南脑子转得飞快,没做停顿,但是说出来的每个字都仔细斟酌:“大哥虽有爹爹的故友相助,但是也没那么快站稳脚跟。我们姐弟四张嘴全靠他一个人,府城居不易,所以我打算在这里住久一些时日减轻大哥的负担,等他赚得多一些了再回府城。”

第32章 暴殄天物

听了这番话,乔家二叔乔昌盛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大哥能放心一个姑娘家带着两个小的赶这么远的路回来了,是个能想事的姑娘。

“简单的家具我就会做,等我回去翻翻看,用得上的先拿来用着,看看还缺什么再找人做。”

人没有那么无私,这一点乔雅南打小就懂,但是在她需要的时候能伸手帮一把,这样的亲戚于情理上就不亏,她深深福了一礼道:“雅南多谢二叔。”

乔二叔挥挥手,走出大门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来道:“族里都知道你们家在府城日子过得好,尤其是你爹还给族里买了祭田,花了不少银子,虽然对族里是有功了,但也露了富,平日里大家聚一起难免泛酸。如今你家败落,若是有那说尖酸刻薄话的你不必理会,口头上吃点亏,日子过得苦一点,也比被人惦记着想再从你这里挖点什么出来强。”

“谢二叔提点。”

乔昌盛示意她不用送了,背着手大步离开,今日还有得忙。

沈怀信从灶房出来:“他在提醒你?”

“恩,提醒我就算还有点家底也别漏给人知道,得让人看到我的日子和他们一样苦,他们心里平衡了就不会惦记了。”

沈怀信回想了下乔二叔刚才说的话,确定没有乔姑娘说的这些。但是往深里一想,显然乔姑娘这么想是对的,在失势时,将自己泯然于众人之中未尝不是自保的好办法。

乔雅南转身,视线一转落在他脸上,忍了又忍才没上手去把那张脸抹干净,太暴殄天物了!

眼不见为净的撇开头,乔雅南边往灶屋走边道:“赶紧洗个脸,咱们脸上这灰得抹匀称点。”

怕一会又来人,饭都先不吃了,乔雅南先拿出工具将两人都做了番伪装,今天要面对的人多,连有可能露出来的手臂脖子都往里抹深了点,深得沈怀信是想动又不敢动,只好闭上眼睛不去看近在咫尺的脸。

“我这可不是轻薄你。”乔雅南为自己辩解:“不往下多遮一点,你多转几下头都会露馅。”

“以后一直都要这样吗?”

“如果我能变得厉害点,让他们有求于我,或者说不敢得罪我,就不用一直如此了,不然我还真担心他们在我的婚事作妖,不是我高看自己,就我这样的这地儿恐怕确实少。”

沈怀信睁开眼睛,恰好看到了她露出的那点无奈:“你不是……说过有未婚夫了吗?他们还会拿你的婚事做文章?”

“要毁一桩婚还不容易?他们要是坏了我的名节,或者以长辈的姿态替我毁了这桩婚,哪家还会坚持要娶一个无怙无恃,下边还有两个弟弟的姑娘进门?有时候未必是他们愿不愿意这么做,只是形势所逼之下,谁都会选择先保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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