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美人和偏执大佬联姻了(191)

作者:应祁

他说:“顾栖池,我在。我就在你身边,不要害怕。”

他的回答从未有一刻迟疑。

像是被什么奇妙地魔力安抚,顾栖池得到薄彧的回答之后,不安的颤抖逐渐平息,就连眉间的痕迹都疏散了不少。

他下意识地寻找身边的热源,钻进了薄彧的怀里,随后安下心来,呼吸平稳地昏睡过去。

那一声“顾栖池,我在。”好像穿透了时间,也穿透了空间。

顾栖池奔跑的步子停了下来,眼前看不清的光晕散开,他循着那条一眼望不尽头的路走了下去。

他看到了从未看到过的一幕——

那是不属于他的记忆,是他死之后的场景。

灰白的画面像被人泼了桶彩色的油墨。

白色的大雪纷飞,落得满世界一片苍茫,墓园里的黑色墓碑上也落了一层极厚的雪。

像是心有所感,顾栖池凑近了其中一处,瞳孔猛地缩紧,他看见了墓碑之上雕刻出的浅金色字体——

亡夫顾栖池之墓。

夫薄彧所立。

这场雪下得格外大,像是顾栖池刻骨铭心的那场初雪。天地被染成白茫茫的一片,冷风呼啸,大团大团的的碎雪融进风里,几乎要遮挡住人的全部视线。

在这片弥漫的风雪之中,顾栖池看见了一个人慢慢朝着走进。

他穿着长到膝盖的黑色风衣,领口敞着,那些飘扬的雪顺势灌进去,冷得让人发抖。

那是薄彧。

顾栖池无意识走进,尝试着喊他:“薄彧。”

薄彧倾身靠近,颓丧地坐在顾栖池的墓碑前,他将墓碑上覆盖着的碎雪一点一点扫干净,将上面刻着的字迹清晰地露出来,连带着,还有顾栖池笑着的那张照片。

顾栖池又试着喊了他几声,薄彧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顾栖池的眼睫轻颤了一下,发现薄彧看不到他。

他坐在了薄彧的身旁,抿唇看着对方。

薄彧头顶上的发被碎雪覆盖,就连眼睫上都沾着雪花,他整个人脸色都苍白到可怕,但很快,顾栖池就发现,他脸上除了白还存在着其他的色彩。

薄彧的眼眶是红的。

顾栖池从来没有见到薄彧哭过,在他的印象之中,薄彧好像一直都是无坚不摧也无所不能的样子。

但现在在他面前的薄彧却不是。

他好像瘦了很多很多,宽大的风衣之下,肩膀瘦削,快要撑不起这件衣服。脸部线条也变得冷锐锋利,眸光死寂,眼眶一圈通红,滚烫的泪无声顺着眼尾流出,顺过下颌,“啪嗒”一声消融在雪地里,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小坑。

薄彧的头倚在顾栖池的墓碑上,和顾栖池那张灰白的相片紧密相贴,右手顺着墓碑雕刻的痕迹,在上边的纹路仔细摩挲。

反反复复,都是“顾栖池”三个字。

无声的哭泣像是沉默的火山,只需要人轻轻一捧,就会即刻爆发。

在顾栖池尝试着伸手去触碰他时,薄彧的肩膀抖动,嘶哑地哭出了声。

“顾栖池,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很重很重地把手指放在刻字之上,指腹被尖锐的边缘划开一点细小的口子,不甚明晰的血色透出来。

“你怎么没再等等我呢,我本来,我本来差一点就要找到你了。”

“都是我的错,我没能提前找到你,还让你被顾予宁欺负了那么久……”

男人沉闷的哭声回荡在寂静无人的墓园之中,滚烫的泪很快在身下洇湿一小块布料,就连雪地都有一块浅浅的雪坑。

滚烫的泪与冰冷的墓碑交织,薄彧哭到不能自已,他第一次这么怨恨自己如此无能,无能到没能见到顾栖池一面。

大火爆炸的那一天,他在新闻上看到了顾栖池死死地抱着季昭昭,拼了命地维持着她的安全。

他才想起了一切。

可等到他赶到事故发生的场地时,大火早已蔓延开来。顾栖池一个人陷进火海里,难以找得到踪迹。

薄彧闯进去过,就连左臂都被砸下来的悬梁烧伤,留下了一片再难愈合疤痕,却没能把顾栖池救出来。

那是他永生的梦魇。

朔风寒雪处,火光弥漫天。他的爱人永远死在了那片火海里。

顾栖池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坐下来,哪怕明知道薄彧看不见他,他依旧笨拙地,不顾一切地拥抱着他。

试图将他揽近自己的怀里。

他带着哭腔的声音空茫的响起:“薄彧,不是你的错。”

虚空破碎之中,薄彧恍惚抬头,可漫天的白雪之外,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转过头,笑容惨然:“顾栖池,你看,我是不是精神又出问题了。我好像听到了你在叫我。”

“可,这怎么可能呢,你或许都,”他的笑意越发苍白,“你或许都没有想起我。”

空荡的胸腔之中,心脏在其中剧烈跳动。

顾栖池哭到哽咽,用薄彧看不见的手,紧紧把他抱进怀里。

“薄彧,是我。我就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你不要哭。”

第10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连载

这场雪不知道下了多久, 顾栖池抱着薄彧,却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拖拽向后。

那团刺眼的白光再度出现,顾栖池拼了命地想要摆脱这股吸力, 重新牵住薄彧的手,却毫无办法。

下一秒, 大团大团的雪亮刺痛了双眼,顾栖池不受控制地松开了手。

他浑浑噩噩地再度睁开眼时,眼前已陡然换了个情景。

天际旷蓝,头顶的太阳光线模糊,高大的林树叶片重叠起一片又一片,树影重叠起时, 脚底是被切割成的破碎光影,耳边传来沙沙的声响,顾栖池微眯了下眼睛。

这个地方, 好熟悉……

他好像来过。

朦胧模糊的光圈之中, 他低下头, 恍惚间辨认出这是哪里。

棱角分明的石子路,浓郁散出的香火味,还有佛僧沉吟低喃的梵音, 无一不回荡在眼前。

这是……

玉泠山的寺庙。

薄彧带他来过这里。

寺庙里的梵钟“咚——”得撞出纯厚绵长、圆润洪亮的声响,顾栖池浑身一震,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滞涩艰哑。

这条蜿蜒向上的石阶之上,正有一个人在顽强地往上爬。

“据说, 如果你心中有什么不可磨灭的执念, 亦或是想要再见一面再也见不到的人, 就可以来这里试一试……”

“玉泠山石阶共六千八百六十八级, 一步一叩首,片刻不停歇,虔礼诵诚,便能在山顶的许愿祠许愿。”

“其中供奉的神灵定会如你所愿。”

过往薄彧对他的说过的话一字一句清晰起来,连带着他的面容也是。

玉泠山这六千六百六十八级石阶之上跪着的人,是薄彧。

他狼狈地,一步一顿一叩首,顽强地往上爬。

每上一级,唇瓣都在嗫嚅,好像在说些什么。

顾栖池意识到了什么,心头猛地一跳,瞳孔陡然骤缩。

薄彧……是在祈愿。

顾栖池不知道他爬过多少级石阶,也不知道他爬了多长时间,他只知道,薄彧这个时候,一定很累,也很痛。

他一向爱干净,衣服但凡沾染到什么脏污,一定第一时间就被丢进了垃圾桶。

他也根本不可能把自己搞成脏兮兮的样子。

但此刻,薄彧的手脚布满了黄白混杂的泥土印记,膝盖上更是遍布大大小小的石子痕迹。大抵是叩首的时候太过用力,又磕了一遍又一遍,一刻也没有松懈过,薄彧的额头一片红肿,甚至还有几处磕出了淤青。

酸涩的酥麻感迅速从心脏处蔓延到四肢百骸,顾栖池手脚僵硬,眼眶通红,一瞬间都难以呼吸的上来。

他站在光影明灭处,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薄彧,如果是你,你会来这里许愿吗?”

他曾笑着问他,薄彧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顾栖池从未有一刻记得如此清晰,薄彧当时是笑着说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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