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他摆烂了(18)
晏秋来到阳台上,先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阳台的门,然后一点点推开阳台上的窗户。
因为怕发出声音,所以晏秋推得很慢,一扇窗足足推了十分钟才完全推开。
寒冬腊月,额头上竟渗出了汗。
打开窗户后他往下看了一眼,他们住的是三楼,不算高,而且外面有空调外机,空调外机旁边就是管道,顺着管道应该能滑下去。
在脑海中做好计划,晏秋便把猫包挂在身上,然后向外爬去。
北方的冬天滴水成冰,裸露在外的空调外机和管道冷得像冰,晏秋的手指很快就被冻得僵硬了起来。
再加上他昨天实在消耗了太多力气,因此准备去抱管道时差点没抓住直接摔下去。
不过好在有惊无险,他还是顺顺利利地滑了下去。
落在草地上时晏秋冻得浑身都在打颤,但他一刻也不敢耽搁,趁傅沉泽没有发现,抱着怀里的猫包大步向外跑去。
终于,他从酒店跑了出去。
此时夜深人静,路上来往的车也不多。
因此他拦了半天才拦下一辆面包车。
车主是个憨厚的中年人,见他一个人抱个猫站在路边,停下来问他要去哪儿?
晏秋试探着说了句,“浅安镇,故里村。”
没想到司机一听,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这么巧,我就是回故里的。”
说着,热情地招呼他上了车,“你是去看亲戚的吗?村子里的人我都认识,没见过你啊。”
晏秋回道:“看姑姑,我小时候住在这里,很多年没回来过了。”
“你姑是谁?”
晏秋闻言停了很久,这才回道:“晏雨。”
男人一听,语气立刻伤感了起来,“晏雨姐啊……”
“我想起来了,你是小时候总跟在她屁股后面的那个小侄子。”
晏秋闻言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这次回来住多久啊?”
晏秋似乎被问住,脑海中闪过傅沉泽的话,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大概住不了多久吧。”
“不过我这次主要也是想看看姑姑,好久没回来看她,不知道她有么有生我的气?”
司机一听,立刻回道:“晏雨姐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她最喜欢你了,而且她那么好的人,她应该长命百岁的。”
“唉,你说这是不是好人不长命。”
晏秋闻言想起自己的化验单,很认真地回顾了一下自己的前半生,然后得出结论,自己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因此一时间觉得这话非常道理,于是跟着司机师傅点了点头,赞同道:“好人不长命。”
因为有顺风车,这次终于顺利地回去。
但大概是太过顺利,到了的时候晏秋竟有些不敢下去。
司机师傅也没催他,只是耐心地安抚着他,“太久没回家的人都这样,这个叫那个什么,近,近,近……”
“近乡情更怯。”①
“对,就是这个,我之前出去打工两年没回来,走到村口的时候也是不敢进,不过……”
司机师傅拍了拍他的肩,“停一会儿也就算了,赶紧下去吧,哪儿有都到家门口了一直不进去的道理。”
晏秋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头冲他笑了一下,这才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晏秋已经很多年没回来过,原来在晏家时,他们不喜欢他回来,总觉得晏秋和他们不亲都是因为姑姑的挑唆。
晏秋只偷偷跑回来过一次,他十二岁生日那年。
他实在太想姑姑,硬生生走了一晚走回来的。
但很快就被找了回去,然后他被关在地下室关了三天。
不过他并不后悔,那次他被饿得脱了水,意识模糊之际,他似乎看到姑姑来了,坐在他旁边,像小时候一样抱着他,给他唱生日歌听。
因此哪怕后来在医院躺了很久,他也觉得值了。
他十二岁那年跑回来时看到的场景和眼前的一切渐渐重叠。
面前依旧还是那道古朴的朱红色木门,只是斑驳陈旧了许多,纹理脉络间皆是岁月的铭刻。
晏秋拿出钥匙打开大门,这么多年没回来,小院依旧整洁干净。
门口处的灯泡都是亮的,一按就开了。
这里仿佛变了,又仿佛没变。
似乎他只要像小时候那样冲屋子里喊一声,姑姑就会走出来假装凶他,“这么晚了,还知道回来呢。”
晏秋想到那个画面,不由笑了一下,抬步继续向里走去。
院子里的核桃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着枝叶,似乎在欢迎着他回来。
姑姑离世时将这个小院的两把钥匙一把交给了他,一把交给了邻居,还给了邻居一半的积蓄。
她希望邻居每过一段时间可以来这儿打扫一下,让院子不至于荒了。
“还有必要吗?到时候小秋他爸妈肯定来接他。”
“有。”姑姑在这件事上格外坚持,“不管他去到哪儿,这儿永远是小秋的家。”
邻居的阿姨人很好,哪怕这么多年都没人回来过,还是坚持每周过来打扫一次。
连灯泡都会每年换成新的。
没事儿的时候还会去给院子里的那棵核桃树浇浇水,因为当年姑姑的遗愿:不建坟,就把骨灰埋在那棵核桃树下。
说将来要是小秋想回来了,她还可以陪陪他。
“姑姑。”晏秋抱着丢丢走了过去,仰头看着面前的核桃树,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无数次等他回家的姑姑。
“我带着丢丢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渡汉江》,宋之问
第13章 名字
晏秋是被惊醒的。
他睡得正熟,左臂突然被人猛地扣住,接着身体凌空,整个人硬生生被人从地上拽起。
意识比身体清醒得晚了一步,因此哪怕一睁眼看到的是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傅沉泽,晏秋也没有任何反应。
对比晏秋的一脸平静,傅沉泽的态度可谓是截然相反。
昨天半夜他是被冻醒的。
一起来就发现原本躺在床上的人突然没了踪影,他走过去打开阳台,只见外面窗户大开,人应该就是从窗户跑出去的。
傅沉泽瞬间清醒了过来,连忙穿好衣服出去找人。
在外面找了一圈才想起来晏秋被接回来之前,曾看过一些关于他的资料。
上面写着他七岁前和姑姑生活在乡下的一个什么村子里。
至于什么村,他当然不可能记得。
因此又打电话派人调了他以前的资料才找到了这里。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忙活了他一整晚,因此傅沉泽窝了一肚子火来到这里。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推开门一进来就看见这寒冬腊月,晏秋抱着那只猫就这么睡在了院子里的那棵核桃树下。
傅沉泽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也跟着凉了一下。
现在是冬天,晚上的温度能达到零下十几度。
这个人是疯了吗?
傅沉泽原本的怒火突然被一种新的怒火所代替,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走过去一把将晏秋从地上提起。
果不其然,晏秋身上的凉意隔着肌肤就这么传了过来,冻得他差点松开了他的手臂。
傅沉泽低下头。
只见晏秋脖子和手腕处露出的肌肤苍白如纸,整个人就像是一截坏了的木偶,毫无生气。
有一瞬间,傅沉泽还以为自己提起的是一具尸体。
一种异样的情绪从他心中闪过,他还没来得及辨明那是什么,紧接着就被暴怒所代替。
他抬手摸了一下晏秋的额头,果然滚烫一片,也不知道究竟烧了多久?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疯了?还是你不想活了?”
“非要用糟蹋自己身体的方式来报复我们吗?”
晏秋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就被傅沉泽的三连问问得一懵。
他实在不明白,以前在傅家的时候他们明明视自己于无物,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全都改变了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