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他摆烂了(17)
“不过到了镇上还要再走一会儿才能到,因为姑姑家在村子里。”
“故里村,记住了吗?”
“丢丢,我们要到家了。”
其实最后几里地普通人最多四个小时也就到了,但因为身体原因,晏秋走得要更慢。
因此他一直从白天的阳光明媚走到傍晚的日暮西沉。
太阳渐渐落下,只留下暗红色的余晖。
路边的街灯渐次亮起,照着路上的行人。
街边的小商小贩开火上灶,叫卖声、吃饭声,共同在这个冬夜构成了热气腾腾的烟火人间。
脚步越来越沉重,可晏秋始终没有停。
他知道就快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透过过喧闹的人群,晏秋终于看见了那块熟悉的,高高挂起的牌匾。
暗红色的底在岁月的流转中被渐渐消磨殆尽,只余一片木色,但上面的字依旧清晰。
上面写着四个字。
浅安古镇。
晏秋的脚下仿佛被重新注满了力气,积攒一天的疲惫瞬间消失殆尽,他抬步刚想过去,然而很快却又停下。
只见那块牌匾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竟是许久不见的傅沉泽。
第12章 姑姑
晏秋看到傅沉泽的第一眼便是转身想跑,但他走了一天,又累又饿,实在没什么力气,所以很快就被追上。
然后傅沉泽就像拎小鸡一样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向车边拉去。
晏秋拼命挣扎,但他哪里是傅沉泽的对手,再加上顾及怀里的猫,很快就被傅沉泽推进了车里。
因为他挣扎得厉害,傅沉泽手下用了力,晏秋被推进来时头不小心磕在了门框上,瞬间一片眩晕。
好不容易等眼前的晕眩过去,再睁开眼时车门已经被锁上。
无论晏秋怎么拼命想要打开都无济于事。
“放我下去。”晏秋转头对着傅沉泽怒目而视。
傅沉泽没说话,踩下油门准备开车。
晏秋见状,将怀中的猫包放下,然后扑过去想要抢车钥匙。
傅沉泽见状,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伸手将他拉开。
“放我下去,我要回家。”晏秋说着扭头看向窗外,明明不到二十米的距离,怎么突然又远了?
傅沉泽没说话,也没再开车,只是有些烦躁地摸出一盒烟,从里面掏出一根点上。
很快,他的眼前就升起了一层薄烟。
淡淡的薄雾暂时遮掩住了傅沉泽的神色,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和烟头处明明灭灭的猩红色。
“晏秋。”过了许久,傅沉泽才终于说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你能不能别闹了?”
晏秋似乎被傅沉泽的话问住,突然就哑了声,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傅家的人会来找他?明明大家都不喜欢他,不是吗?
他终于滚蛋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为什么又要做出这样郁郁的神色?表现得好像很在乎他。
而且为什么让他别闹了?
他从没在他们面前哭闹过,这次也只是想回家而已。
怎么就……闹了?
丢丢似乎察觉到了晏秋情绪的变化,突然在猫包里躁动了起来,左冲右撞,嗓子里发出低吟,似乎是警告,不过配合着他奶乎乎的声音,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
晏秋见状,俯身打开猫包把抱出来放在膝上,一边安抚一边试图解释,“我没有……”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沉泽打断,“是,我们都知道你心里有怨,但你想要什么补偿难道不能说吗?为什么要用离家出走来威胁?”
晏秋有些茫然地转头看向他,有些不解于他的意思,“……威胁?”
“不然呢?那你兴师动众地跑一场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让我们后悔吗?”
“我们都知道你生气了,我们会好好补偿你的,别闹了,行吗?”
今天因为急着赶路,晏秋一天都没怎么吃过饭,大概是营养供给不足的缘故,傅沉泽的每一句话都要让他费力想上半天。
可是无论他怎么想也不明白傅沉泽是怎么完成的逻辑自洽,觉得他的举动是在威胁?
他是谁?又有什么资格用自己来威胁他们?
他们明明并不在意他。
况且这一路上离家越近,熟悉的景物也就越多,他满脑子都是姑姑、丢丢和以前的事。
并没有功夫想其他。
傅沉泽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终于想通了,掐灭了剩下的半支烟。
这些日子为了找晏秋他几乎跑遍了从A市到这儿的所有路口车站。
一连几天的不眠不休让他也有些吃不消,因此看见晏秋不肯听话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不过……
傅沉泽侧眸向右看了一眼。
晏秋正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因为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轻轻抚摸着怀中的猫咪,似乎终于想通了。
傅沉泽见状长舒一口气,准备继续开车。
然而刚把钥匙插/进去,就听晏秋说道:“我没有想过威胁你们。”
“也没有闹,我只是想回家。”
傅沉泽急着带他回去见爸妈,因此根本没有认真听他的话,只是说道:“好,我现在带你回家。”
然后就听晏秋继续说道:“不是傅家。”
傅沉泽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你是说晏家?”
晏秋闻言,突然就不想说了,于是沉默了下去。
然而傅沉泽却继续追问道:“他们当初对你似乎并不好吧?”
晏秋想起以前的日子,回了句,“嗯。”
“那我就更不理解了,你为什么还非要千里迢迢地跑回来?”
晏秋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向看着窗外的后视镜。
傅沉泽的车已经掉头,标牌上的清安古镇离他越来越远。
傅沉泽见他一直没有回答,也不在意,自己主动换了个话题。
“今天太晚了,我们先找个酒店,明天我们再坐飞机回去。”
“爸妈都很想你,真的。”
“你不知道你离家出走的这几天,妈都是以泪洗面。”
傅沉泽在晏秋面前一向少言,他一直觉得自己和一个弟弟没什么话说,但不知为何今天看到他,却突然多了许多话。
大概刚才握住他手腕时突然发现他是不是有些过于瘦了?
还是这次再见面之后晏秋的身上一直都笼罩着一层雾蒙蒙的东西。
傅沉泽也说不清那是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多跟他说说话。
不然的话……
他似乎就要碎了。
傅沉泽向来是一个遵从本心的人,因此也没有管他回不回答,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着话。
“你下次想去哪儿可以提前说一声,如果有时间我们会陪你去,这样一声不吭就消失的事,希望不要再发生了。”
“爸妈这次为了找你费了很大的劲。”
“爸最近都没去公司,妈一直抱着你的照片哭。”
“……我们知道你是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
“对……”
傅沉泽挣扎了很久,始终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
晏秋也没有听,闭着眼睛睡着了。
晏秋睡得很浅,车刚一停他就醒了。
傅沉泽在吃住方面决不含糊,硬是开了半个小时车开到市区,然后找了家勉强看得过去的酒店停下。
晏秋知道只要傅沉泽醒着他肯定跑不了,因此只好先跟着他下了车。
为了更好地看住他,傅沉泽甚至只开了一个房间,连他洗澡都守在外面。
晏秋对此没有任何异议,洗完澡后就去床上躺下。
傅沉泽则把沙发搬到门口,然后在沙发上睡下。
傅沉泽这些天似乎确实累坏了,很快便沉沉睡去,然而晏秋并没有急着起身,一直等到凌晨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然后慢慢从床上坐起,抱起猫包向阳台走去。
他本来还担心丢丢会叫,不过好在它十分争气,一直安安静静地卧在猫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