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残疾大佬后我跑路了(98)
至此,江莳年头也不回地没入夜色。
与定王府背道而驰。
踏出府邸大门的那一刻,她的心似乎也短暂自由了。佛家有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没到那个程度,也没有什么可被称之为爱,但江莳年已然一夜之间无师自通,接下来,她不打算再以从前的“套路”攻略晏希驰了。
因为,最珍贵的那条道路已被他亲手堵死。
作者有话说:
这章会修,写得有点痛苦,主要女鹅的情绪有点难把握,压太久了,接二连三过山车,不确定有没有把情绪表达到位(声音逐渐微弱……昨天真被锁到哭,本来写的时候超有感觉,就那种性张力吧……然后给删了晏子特别关键的一个举动,呜呜呜好遗憾,爆哭捶沙发
第59章 他好像爱上你了
大寅韶和十四年, 九月初五——
于晏希驰来说,是年少初初情动时,与自己的妻子相约白首, 共赴朝暮, 祈愿此生同衾同墓的美好一日。
同样的,亦是所有期许化作灰飞, 仿如黄粱一梦初醒之后, 满心只余痛彻心骨。
这夜他所历经的情绪冲击, 所走过的心路历程, 超过了他九岁之后,近十年加起来的所有总和, 比起江莳年内心的繁杂心绪, 远远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他将心爱的女子逼到无路可退时,又何尝不是将自己逼上绝境。
他们之间就像在进行一场无形又荒诞的博弈, 有那么转瞬的心念,晏希驰其实挺后悔的, 如果自己不曾打破平静, 他们或许还可以像从前那样, 继续维持假象, 相安无事。
但是很显然的, 晏希驰想要更多,譬如江莳年的心。
彼时的江莳年,历经穿书之后第一次情绪崩溃,冲破她所累积的“死地”, 从此走向“后生”, 破茧成蝶。
而晏希驰则背道而驰地, 一夜之间体验并懂得了世人所谓的贪、嗔、痴、恨、爱、恶、欲。
贪, 原是告诫人做人应当知足,不要为欲望所缚,而晏希驰却已然在江莳年曾经给过的温情里沉沦,贪恋她的一颦一笑,妄图以她为碑,为自己树余生之冢。
嗔,祖母曾经教导过,为君者,不可轻易动怒,事实却是,心上的妒火早将晏希驰烧得五内惧焚,理智全无。
痴,便是世人通俗所谓的傻,偏执,对于某件事或某个人过于痴迷,因痴而自生苦。
江莳年若穿成一个孤女,亦或穿成一个过往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女子便罢,偏偏她穿的是一个曾经已经订过亲,且心属未婚夫的女子,还是青梅竹马的那种,这一点几乎注定了晏希驰终将怨憎会。
除非他不曾对她起心动念。
恨。
恨她心上所爱并非自己,恨她为他缔造虚假幻梦,却不将幻梦进行到底,反而亲口承认……更恨自己明知“真相”无以承受,偏要引颈自戮地追根究底,恨自己一次次打破原则底线,不舍伤她一分一毫,恨即便“假象”破灭,却连顾之媛嘴里一句恶毒的话也受不了,以致于不曾知会祖母,便以一杀绝后患,想要免她往后无妄之灾。哪怕世人皆惯于以自我为立场,总是一不小心伤害到对方。
恨的本质由爱与欲望而生,于晏希驰来说,便是江莳年本身。
爱,同即她。
彼时的晏希驰尚不懂得何为爱,或者说何为江莳年想要的爱。在他看来,爱是把一切他认为好的东西给到她,取悦她,娇纵她,占有她,掠夺她,无论身体还是心,他都要得到,还要像那些寻常夫妻一样,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做很多事情,直到他们变老,死去,也不能分开。这里面唯独没有两样东西——尊重和自由,江莳年想要,而这个世界无论男女,骨子里大都没有或根本不在意的东西。
这是他们之间的次元距离。
若以晏希驰的自我认知,爱也大概是事情已经如此糟糕,做人已经如此狼狈,即便她从未对自己有过半分真心,心里装的都是别的男人,即便她一再忤逆,对他出手,甚至将袖箭对准他的心脏……他也曾有过那么短暂的片刻,因被她的眼泪灼伤,真心实意地想过要放她离开,还她自由——前提是,她离开并奔赴傅玄昭之前,亲手杀了他,这是江莳年做不到,也无法理解的属于晏希驰的极端。
当然了,更多的是,骄傲和自尊被碾碎之后,明明恨她,知道她有问题,或许更藏着一些他可能永远窥探不到的心思……晏希驰依然想要与她纠缠到底。
恶,则为邪念,想以身体占有她。
欲,对她的一切渴望,虽然至今尚未付诸行动,但他早已甘为裙下臣,想要屈身于她,亦想征服于她。以最原始的本能。
人的情感何其复杂,谁也没有纯粹的黑与白,对与错,多的是漫无边际的灰色地带,而这些所有加起来,却又都不如一个“惧”。
何为惧。
是当夜晚的定王府灯火通明,分明一派繁荣之景,却意外地安静得出奇时。在阿凛带着玄甲卫士们于墨池廊道——出入桦庭的必经之路拦下江莳年,而她却将凛凛长剑对准自己。
十九年的人生,晏希驰第一次真切体验到什么叫做恐惧。
与江莳年一直以来对于死亡的恐惧不同,晏希驰的恐惧来源江莳年本身,恐惧失去,恐惧世上没有她的存在,他无法想象,若那把剑当真划破她的颈项……
“不要——”出口的同时,喉间一股极致的腥甜。
黑沉沉的视线穿透夜色,晏希驰的目光盯死了少女对准自己的凛凛寒剑,大手却下意识按上自己的胸膛,猝不及防地,缕缕鲜血自喉间溢出,顷刻间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王爷?!”玖卿脚下猛地一滞:“属下这——”
“不许她伤了自己!”
晏希驰打断玖卿,嗓音颤而嘶哑:“立刻。”
玖卿这才丢下轮椅,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前往江莳年所在的方向,只不过他人未抵达,少女已然扔掉长剑,于夜色中狂奔起来。
晏希驰下意识驱动轮椅去追,朝她的方向前进,却很快遇上了新的难题。男人的嘴角尚且挂着血迹,眸色却倏地一滞。
被廊桥上的台阶难倒了。
闻名遐迩的机关术师亲手铸就的轮椅,可前进后退,可转弯刹车,可上下坡路。但在没有置放踏板的情况下,却无法实现阶梯跨越,且还是上行的阶梯。
无论说给谁听,人们大概也很难想象——
那个曾令贪赃枉法,结党营私之辈闻风丧胆的皇权特使指挥使,那个曾横扫西州行曳,于战场碾碎千军万马的少年将军,堂堂八尺男儿,竟有一天,会在几步小小的台阶前溃败。
没有阿凛或玖卿在,晏希驰寸步难行。
他追不到她。
世界于男人眼中一寸寸褪去色彩。
而那个住在晏希驰内心多年的小孩,也在此刻嚎啕大哭,哭得声嘶力竭,哭得肛肠寸断。
我不要她离开……
小男孩一遍遍哀嚎着,并不安静,也不含蓄,却无人听得见他的声音,因为他并不存在。
我们去找她,把她带回家,关在房间里,我们不要再逼她了,她已经哭了,我的心好痛。
轮椅上的男人垂眸,指节无声又用力地扣紧扶手,有些讥诮地挽了唇边,自言自语反驳道:“可是她不喜欢你。”
可是我好喜欢她。小男孩对晏希驰发脾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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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寅朝没有宵禁制度,或者说有但并不严格,因此夜晚亥时左右,城东一片依旧灯火通明。
大都是贵族子弟们相约在街边的酒馆,茶肆,青楼,水滨等适合夜生活的地方开宴游玩,结伴消遣等,主街上的行人却是极少的,只偶尔有稀稀拉拉的巡逻官兵们经过。
江莳年便是迎着这样半是繁华半是清冷的秋日夜色,踩着章林大道一地的银杏落叶,一口气跑了将近三里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