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番外(124)

作者:蒿里茫茫

搭了一支白羽箭,略拉开一点弓弦,思考一番,射点什么呢?

身后的游侠儿们屏气凝神,伸长脖子,努力等着看,因此她更不能丢人了。

随着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城门两旁铰链放下,惊起了几只飞鸟。

她忽然想起吕布那一幕。

将弓拉满,对上广袤而黯淡的夜空,想栖身于黑夜的鸟儿振翅飞过时,箭头的寒光破开长夜,不为晨风所扰,笔直地刺穿了那只鸟儿的翅膀。

她转过头,看了看太史慈。

太史慈看了看她。

身后的游侠儿们也在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你们去捡便是。”

那只倒霉鸟儿并没有被射死,羽毛上全是血,被拎回来时还在拼命扑腾,真是惨不忍睹。她拔出那支白羽箭,递给了太史慈,心里正琢磨着这鸟该怎么办时,冰山美男一瞬间又变回笑呵呵的和气大胡子了!不仅笑呵呵,还两只眼睛放光,甚至还一把捉了她的手!

“郎君果然是天下奇才!”他嚷道。

身后的游侠儿们也跟星宿弟子似的开始吹嘘。

“这个……小人只是运气好,将军不必谬赞,小人真的当不起……”

她又开始觉得很尴尬了!努力想将手撤出来,但他抓得特别紧。

“郎君有这样的技艺,却甘于隐于市井!心性之高洁,绝非心存嫉害的那等小人,是在下以小人之腹,为君子之心了!”太史慈特别真诚地还在拽着她的手不放,“在下有重任在身,须得与玄德公回返北海,,但待来日必会再访平原,登门赔罪!”

……这就不必了,她张张嘴,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太史慈那双在黑夜里也闪闪亮的眼睛……充满了友爱之情地盯着她,一句话就给她雷焦了。

“郎君莫忧,”他情真意切地说道,“郎君此时未及弱冠,因而须髯不盛,待在下来日拜访时,郎君必有美须髯矣!”

猕猴桃上了马,依依不舍地走了,留下了一个白马将军的背影。

她望着那个背影,内心还是跟小学生作文似的久久不能平静,周围几个游侠儿揣度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围了上来。

“郎君有这样的武艺,长不长胡子有什么关系?”

“不错,过上几年,必然是能长出来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曾听闻胡须不旺必是气血不足,郎君确实也该努力加餐饭……”

“咦,是不是有什么长胡须的秘方?”

她忍无可忍地掉头就走,几个游侠儿还在交流长胡子的心得,最后有一个人给她彻底整破防了。

“听闻与女色接触过多,则阳气不旺,”那人说,“郎君或可与我们同榻而……”

游侠儿口中的“平原国总更头”转过身来,飞起一脚,终于结束了关于胡子的话题。

夏天很快就将过去,对于平原城的百姓而言,今岁小旱,但还不算无可救药,所以这个秋天还算是马马虎虎,但离平原城八百里外的徐州,无人能想象得到,那里的百姓该如何度过这个秋天。

第98章

虽然已进了秋天,但天气还是有点儿热,而且还没有风,因此门也开了,帘子也卷起来了,案几后坐着一只县丞,见到她走进来,便特别热情地一边招呼她,一边将案几上的公文都分门别类收拾起来。

“过来坐,”田豫微笑着说道,“离那么远做什么。”

案几旁有个小草垫,一看就是早准备好的,她心里嘀嘀咕咕,总觉得田豫今天和气得过分了。要知道这人有点“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的机器人属性,她第一天上工时他板着脸,后来知道她是个人间兵器也没让他另眼相待,准确说田豫这人好像待谁都是这个一板一眼的态度,有礼貌,但不会特别亲近,也就下班之后偶尔能看到他在市廛跟小贩笑眯眯地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企图讲价,但她总觉得这个企图不能够得逞。

但是今天的田豫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穿了一件灰蓝色曲裾,又选了一条同色发带,于是就有一点仙气飘飘的感觉,阳光照在那张年轻的脸上,偶尔眼帘垂一垂,于是睫毛跟着动一动,整个人显得特别的柔和。

考虑到每一个她看着觉得顺眼的男人过后总会出一点幺蛾子,她就有点儿心神不定,不知道田豫是准备搞啥。

但是这位年轻的县丞微笑着为她倒了一杯水,“这些日子以来,城中偷盗事渐少,几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此皆郎君之功。”

她接过水杯,有点受宠若惊,“这都是城尉的功劳,与我没什么瓜葛。”

“城中谁人不知陆郎君剑术绝伦,”田豫又微笑,“郎君休过谦。”

她眨巴眨巴眼睛,用手指抠抠草席,但没想出什么比较场面话的回应,于是田豫等了等,又继续说了。

“除此之外,郎君还为府库省了一笔银钱。”

“唉?”

这位面容端正的年轻县丞说道,“许多豪杰因郎君之名,自愿投效县府,不须酬劳,郎君可知?”

“不须酬劳,”她下意识重复了一句,“那来干吗?”

“这些人投奔平原城而来,皆为求亲近郎君啊。平原城狭小,不须那许多更夫,因此定下了规矩,而今这些更夫不仅不收报酬,每月还要交一石粮食给县府,才能领了更夫的衣服,走在郎君身边呢。”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总觉得田豫刚刚的话超出了她的什么常识。

“你是说,”她说,“这群家伙……不要钱……还倒贴?”

田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不错。”

“那大人唤小人前来,是为了嘉奖小人替县府省了一笔银钱吗?”她期待地与那双正直又明亮的眼睛对视,但后者忽然轻微地躲闪了一下。

田豫将目光移开了,笑容也消失了,甚至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并非如此。”

“……那是?”

“时逢乱世,世人自然尚武,只是府库并不充裕,”他的目光在这间办公室里转来转去一圈儿之后,又看向了她,“我是想,既然有其他的更夫跟着你,也不需你劳心劳神,可以上一日,休一日,因而每月二千钱的禄米——”

她的脑内警铃大作,她甚至将水杯立刻放下了,一脸警惕地看着田豫。

但田豫还是坚持着将话说完了,“减半如何啊?”

她往家走时有点恍惚,街上的人见到她都会悄悄闪开,偶尔也有豪杰游侠悄悄上前,问她怎么面色不善,是不是有什么仇家要动手(。但她沉浸在自己的低气压气场里,脑补手上抱着个文件箱,里面装满了什么笔筒胶带订书器,脚边还有一条小狗偷偷摸摸跑过来撒了一泡尿。

进家门时,董白在教小郎识字,同心在剪裁一块布料,四娘在围观学习,阿草在吐泡泡。

李二倒是不在,他约莫是去市廛卖瓜了,这货不擅长挖沟挑粪之类的苦力活,但让他推一车瓜去市廛上卖,有多少瓜他能卖出去多少瓜,也不知道他那张嘴怎么就那么能舌灿莲花。

美中不足是回来交钱总有点费劲,有几次她动了心想给他倒立着提起来敲一敲,吓得李二赶紧从鞋里将藏的钱都交出来了。

……不过四娘偷偷告状说李二在外面可能还藏了一小笔钱,至少能有三五百钱,因为她们偷偷见过李二买了块布,去讨好某一户的小寡妇……她听过之后假装不知道,暂且先由他藏去。

“阿兄回来了?”董白抬起头,冲她摆摆手,“我去给你切一个甜瓜解解暑吧。”

“不用,”她惆怅地说道,“我想静静。”

“……阿兄这是怎么了?”

“田豫那狗贼扣了我一半的禄米,”她冷冷地说道,“总有一天我也得给他的胡子全剃了。”

陆悬鱼这几天心情不好,自北海返回的刘备心情也不太好。

曹操破彭城与傅阳后,陶谦不得不退守二百里外的郯城,于是郯城破不破,就成了公孙瓒和袁术十分关心的一个问题,田楷领青州,奋斗在北方抗击袁绍第一线上,自然对此也是十分关心。若曹操既得兖州,又得徐州,平原几乎就将为袁绍曹操所围。按孙武的话说,这是标准的“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因此不可不察,派谁去察,要怎么察,问题就派到平原相刘备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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