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怎么还是我(117)
话虽如此,但任平生却感受到颈间的束缚一寸寸缩紧,无比强悍的禁制让她根本提不起任何的灵力,所有力量在瞬间一泄而空。
任平生眼前有些发白,感觉自己脖子可能要被勒断,她就清楚,池谶并不想立刻杀她,而是想慢慢地折磨她泄愤。
以鬼王道成归的修为,要杀了她,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任平生眼底泛起冷光,在凌乱额发的遮掩下看不真切,却是她自千年之后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情绪。
这股情绪通过黑色的幽影传递给池谶,让他多看了任平生一眼。
当然,也只是一眼。
生机在不断流逝,任平生感觉自己身体已经脱力,快要握不住非墨。
云涯子使出浑身解数的反击被池谶反手一掌轻飘飘地挡回,这一击连带着将云涯子击飞出去,撞入嶙峋山壁之中,让云涯子当即没了意识。
身体极致的痛苦之下,任平生的脑子变得无比清晰。
她已经快要发不出声音,却艰难地用自己沙哑的声音说道:“你若要杀我,最好…快一点。”
任平生费力地抬起头,凌乱的碎发被风吹开,露出一双炽烈似火的眼睛。
她甚至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哪怕笑得很艰难,但却很张扬。
“快一点,不要让她看见。”
池谶血红的瞳微冷,只觉得她现在的笑太过刺眼,让他厌恶不已。
他手指一合,幽影将任平生吞噬得更深,任平生的双臂被寸寸折断。
她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那双眼仍然死死盯着池谶,像一柄永远无法折断的利剑。
“你以为是我将她抢走的吗?”
任平生每说一个字,嘴角都溢出血沫,将她襟口的衣衫全部染红:
“是她告诉我,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那个囚笼,离开你。”
任平生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扎在池谶心里,在他心里搅弄出一汪血水。
趁着池谶一瞬失神,任平生找到一丝间隙,非墨横飞而上,笔尖锋锐如刀,怒斩而下,可池谶束缚她的幽影看似有形实则无形,寻常攻击根本无法将其斩断。
感受到身后不断逼近的属于霜天晓的气息,池谶血色的瞳孔闪过一丝不耐。
“你说得对。”他霎时出现在任平生身前,沉声道,“确实要快一点,不能让她看见。”
任平生嘴角却挂着一丝笃定的笑:“看着吧,她不会让我死。”
她们是能够互相交付生命的人。
她很早之前对霜天晓说过一句话,虽然只说过那一次,但她们都记在心里,终身坚守。
霜天晓,我把命交给你了,替我守好。
那时霜天晓怎么回答她的?
意识迷蒙间,任平生想着,霜天晓那个女人,嘴里从来没一句好话,当时不耐烦地骂了她一句:“你别仗着我活着就到处撩架。”
意识飘远的时候,任平生有些不甘。
她在这个世界重新醒来后,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行走,她曾经设想过自己无数种死法,却没想到会因为意外折在这里。
任平生却是笑着说:“对,别让她看着我死,否则她终其一生都会憎恶你。”
她不断地用言语刺激着池谶。
若她死在今夜,霜天晓被池谶抓回鬼域已成注定,那在她死前,她要给霜天晓往后漫长的时间制造出一个机会。
一个再次逃脱的机会。
任平生声音已经低到快说不出话,艰难道:“承认吧,你的感情在她心中只是负累。你再不愿承认,她也只是因为善心而救了你,你在她眼中,和她救助过的野鬼和小妖都没有区别。”
“哦,也不对。”任平生低笑一声,“比起那些野鬼小妖,她应该更讨厌你一点。”
“你不仅让她失去了自由,还让她失去了挚友。”
她这番话显然激怒了池谶,他右手攥紧,听到了一句让他更为恼怒的话:
“知道她为什么讨厌你吗?”
“你根本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任平生感觉自己的脖颈几乎被捏断了。
池谶感受到霜天晓的气息飞快地逼近,他眸光一沉,幽暗却无形的屏障树立起来,将霜天晓阻挡在外,找不到此处真正的方向。
任平生稍微放心了些。
她阖上眼,已经被折断的右手紧紧握住非墨,没有刺向池谶,反而拼尽所有力气,反手刺向自己。
竟直接破开胸膛,沾染上自己心口滚烫的血。
鲜血将非墨的笔尖染得赤红,她直接以心头血为墨,画出了一张在血红的符。
千里之遥的紫薇垣,垣主面容微沉,猝然起身。
小童茫然道:“垣主,怎么了?”
紫微垣垣主沉声道:“时间已到,可孤星未现。”
不仅未现,那颗星甚至隐隐有黯淡的征兆。
就在此刻,天地云动,惊雷骤然炸开。
一道雪亮光芒自天际而来,仿佛刺破夜色的利刃。
狠狠将无尽长夜撕开一道裂痕。
第67章 孤星耀世
非墨笔尖挥洒出的心头血溢了几滴, 落在梦微山厚重的泥土之中,很快隐没进地里。
夜色里,山脚下的人们仰视着山巅, 隐约见山巅闪过一道血色光晕,取代了神树原本清光缭绕的灵障,叫人心头直往下坠。
不安感随着黑夜的无限延长而不断扩散。
任平生胸口被自己划开一个豁大的血洞,鲜血不断地往外涌着,她脸色瞬时苍白起来, 笔尖气息缺尤为炙热。
血液沿着衣襟往下淌, 划过束缚着她的黑色幽影,直接滴落在了池谶的手上。
在鬼域待了太长时间,池谶的肤色雪白, 赤色的血滴在他手背,血红与苍白的对比,直刺人眼。
滋啦一声, 任平生的血液中像是带着某种特殊的力量, 竟然将池谶的手烫出一小块焦黑。
池谶条件反射地松开手。
就在此刻, 空气中仿佛凝聚着某种无形的力量,强硬地将池谶逼退。
疏风骤起, 刮得任平生的衣衫簌簌作响。
池谶一愣,没想到在实力相差如此之大的情况下,对方竟还有余力反击。
哪怕是搏命一击。
漆黑的镰刀出现在他手中,这把让群鬼闻风丧胆见之变色的镰刀就连鬼门开启之时也极少在人间出现。
池谶显然是不耐烦了。
又或是察觉到了危险的苗头, 却按捺在心里并不打算理会。
池谶控制着幽影再度席卷而来,但那幽影却仿佛怕了任平生的血, 不敢上前, 而是围绕在任平生身边试探。
任平生没有在意, 她也实在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在意了。
重伤和剧痛每时每刻都在侵吞她的生命力,她只能抓牢最后的时间,争分夺秒地画出这张符。
这仍旧是一张无纸之符,非墨的笔尖落在虚空之中,以她的心头血为引,在空中画出数道血色纹路。
世人皆知符之一道,所绘之符越高阶,所纳灵力节点就越多,符文便越繁复。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原本是她所有的自创符箓中最复杂的一种,可现在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任平生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脑中已经浮现了数百种改换符文的方式,最后选择了时间最短却最艰难的那种。
对于厉害的符师而言,最难的不是画出最繁复的符文,而是在最简单的符文中蕴藏最多的灵力检点和灵纹回路。
剧痛让她全身都在生理性地轻颤,唯独握笔的手极稳,像是根本没有收到重创的影响。
被她心头血逼退的池谶再度上前而来,黑色镰刀无情地斩下,其势之险,竟隐约将空间都划破。
周遭的空间被撕裂,显露出和梦微山天空穹顶遍布的天裂相似的裂纹,裂纹那一头,是无穷无尽的虚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