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工团的大美人[七零](91)
时蔓弯起唇角,那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心头,让她很难可以舒畅的彻底笑出来。
以前天不怕地不怕是因为有凌振,但现在不一样,她们在其他人的地盘上,而且凌振也还年轻,远没有走到梦境里的高度。
所以时蔓也会试想最坏的结果,“凌振,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今天被抓了怎么办?”
“不会。”凌振简短地回答。
“怎么不会呢?”时蔓撇撇嘴,“那人都能养出那样的儿子,他要是不高兴,想抓我只要一句话的事。”
凌振想了想,“他们抓不到你。”
有他在,没人可以碰到时蔓一根头发。
时蔓觉得好笑,明明是认真在问的问题,怎么凌振的回答就一下把凝重的气氛都弄没了似的。
“就算有你在,他们抓不到我,但他们可以通缉我们,随便按个什么罪名,我们就回不去京北城了。”时蔓唇角压了压,“我的文工团工作肯定没了,你如果跟我一起逃,你也当不成团长了。”
部队对凌振来说,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他眼神坚定清明,不假思索道:“回去解释,首长会相信我们。”
“那如果他只手遮天呢?”时蔓又问。
凌振最后被问得没奈何,他认真地思忖了很久,终于在时蔓被催促着上台时,给出了答案。
“我带你回凌家沟。”凌振长眸漆黑严肃,这是他能许下的,最庄重的承诺。
凌家沟,是凌振被带出来的地方。
那儿有大片的森林无人区,连猎人都很少进去,有去无回。
他就是在那里面,跟狼群一起长大的。
实在不行,他可以抛下一切,和她重新回去。
在那儿,他就是唯一的王,再没有规则可以约束他们,也没有任何存在会欺负时蔓。
听到凌振的回答,时蔓笑了笑,嘟囔了句“傻子”,就上台去了。
但她发现好像因为凌振的这句话,让她重新找回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
是啊,怕什么呢。
退一万步讲,凌振都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有他在,她总是可以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
走上台,时蔓对台下的领导们鞠了一躬,声音轻澈地说道:“各位领导们下午好,今天我带来的钢琴曲是我的即兴演奏。”
她简单地介绍完毕,随后便坐到了钢琴前,挺直腰背,气场全开。
美丽的羽纱衣透着她白皙透亮的肌肤,像沐浴在舞台上那一束聚光的精灵。
她的腰又直又细,后背纤薄,脖颈修长,坐在钢琴前微微颔首的姿势,便已经美得仿佛在发光。
当指尖律动,柔美曼妙的琴音缓缓飘出,整个礼堂都似乎跟随着她,沉浸到了新的世界。
台下的领导们都不约而同地舒展着眉头,睁大眼睛享受着这无比美好的画面。
漂亮得像仙女的身影,余音绕梁般的仙乐,还有这如梦似幻的灯光。
可忽然,琴音发生了变化。
变得压抑、低沉,透着一股浓浓的绝望感。
领导们赏心悦目的表情也渐渐凝固,眉头都先后微微皱起来,有些不解地望着眼前的舞台。
灯光也暗了。
时蔓漂亮精致的侧影也似乎笼着一层薄而深的忧伤。
领导们越听,就越坐立难安,甚至有些都不由坐直身体。
忽然,一道急光打过来,琴音骤变。
澎拜、激昂,琴键被坚定而有力的按响。
时蔓的腰背挺得比任何时候都直,眼里透出坚韧的神情,好像不会任何东西隔断。
钢琴曲变得像一条奔涌的河,流入大海,又好像是暴风雨来临时在海上航行的一艘船。
那不是一种愤怒的情绪。
能从琴音里感受到的,是无声的抗争。
在场的许多领导都是从建国以前经历了风风雨雨走到现在的。
时蔓的钢琴曲,让他们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些共情。
甚至有些人的情绪被煽动,忍不住目露泪光。
他们也曾经历过绝望黑暗的时代,也曾被大山压迫,被狂风暴雨摧折。
但他们都坚定不移地往前走,抗争着,努力着,一直坚持到了现在,见到了风雨过后的彩虹。
……时蔓的演奏却没有归于风和日丽,她的琴音在抗争与逼迫战斗到极致时,戛然而止。
领导们皱着的眉头因此皱得更紧,因为没有看到时蔓所演奏的最后“成功”而揪心。
他们都想看到她的抗争成功来着,怎么就结束了呢?
散场的灯光亮起。
时蔓站在光线中,看到台下领导们的表情,她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知道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
而台下的观众席里,坐在第一排那位‘龙哥’的父亲,时蔓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再次朝大家鞠躬谢幕。
“感谢领导们的聆听。”
中间的大领导是上沪市的胡市长,他平时很忙,很少抽空来看演出。
没想到今天偶尔来看一场,了解一下钢琴艺术,反而发现一位挺有趣的小姑娘。
胡市长还坐在座位上没动,其他人也就都没起身,等着胡市长先走。
谁知胡市长仍没起身的打算,反而叫身边的秘书要来话筒,问起台上的时蔓。
“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即兴演奏出情绪这么厚重的曲子?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取了。”时蔓脆生生地回答,停顿几秒,才说,“我叫它,无声的抗争。”
胡市长就是对时蔓这首曲子很有共鸣的一位。
他听着就想起自己曾经峥嵘的岁月,努力抗争的那些年,奋起的血与汗,付出的青春。
但他不理解的是,“既然是抗争,怎么能无声呢?如果要抗争,就应该大声喊出来,要挥洒用最热的血,发出声嘶力竭的声音。”
“……”时蔓握紧手里的话筒,垂眸苦涩地笑了笑,“我不敢。”
胡市长面色凛然,察觉到时蔓身上有故事。
果然,时蔓攥着手,低头说道:“我怕我发出的声音还没被别人听见,我就已经被埋到地里去了。”
胡市长了然,“就说你这样的小姑娘怎么能弹出这些情绪来,这是被人欺负了?你只管说,既然我在这儿,就一定会为你做主。”
时蔓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弹的钢琴曲,就是我的故事……”
她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好,只需要找到这个契机,说出来。
当着几乎上沪市所有大领导的面,说出来。
起初的美丽平静,是因为她和妹妹过着开心快乐的日子。
之后的黑暗压抑,是因为妹妹离开了家,去了边疆,还祸不单行的,被拐卖了。
而再往后,那面对强权的无声抗争,便是时蔓来到上沪市后,从去合兴村找妹妹说起。
领导们一个个都听得捏起了拳头,他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如此胆大妄为。
“那是谁的儿子?”胡市长皱紧眉头,扫视一圈,“谁敢包庇儿子做这些事?他是没有王法了?觉得自己能当着土皇帝了?”
胡市长气得一拍椅子的扶手,就立马见第一排靠左边有人缓缓站起来,头几乎快埋到地里去,捂着脸说不出话,“老胡,我、我……我是念在我老婆难产死了,所以对我那儿子宠了一些,但我可不敢包庇他去干些违法乱纪的勾当啊!”
“王德海!你太让我失望了!”胡市长气得脸色铁青,站起来道,“你有没有包庇你儿子违法乱纪,还有你自己有没有滥用职权这些事,都等着回去好好查清楚吧!我在这里先不妄下定论!”
“……但你那儿子顽劣不堪,我曾警告过你好几次,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你还记得吧?”胡市长冷冷瞪着他,“我看你这就是在溺杀你儿子!”
王德海痛苦地闭上眼,脸色苍白难看得几乎快要晕厥过去,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要靠身边的人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