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86)
瓜尔佳氏冷笑了一下,她也当然不会给富察氏还礼。
“富察福晋如今怀着熹妃娘娘的孙子,不宜劳动,还请去一旁的流景轩中坐一坐,我只是想和刘贵人说几句话。”
富察氏既然知道雍正于小富察氏所发的那道上谕,当然也应该知道雍正下旨令瓜尔佳氏唯一的儿子弘昌去守怡亲王陵园的事。
瓜尔佳氏分明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瓜尔佳侧福晋乃是外命妇,刘贵人是内命妇,是天子的妃嫔。“
“外命妇见内命妇都必须要由内命妇传召,刘贵人今日没有召您。”
富察氏为婉襄据理力争,婉襄终于从她的迷茫当中回过了神来。
她已经有八九个月的身孕了,她哪里能让她替她受过。
婉襄轻轻拍了拍富察氏的肩膀以示安慰,而后从她身后走到了瓜尔佳氏面前。
“侧福晋,我在这里,你有什么话要说?”
婉襄侧眼示意富察氏的侍女搀扶着她。
“富察福晋将至临盆之期,侧福晋当知行事小心,若影响了福晋腹中的胎儿,万岁爷和熹妃娘娘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当不起。”
瓜尔佳氏一见到婉襄,神色立刻变得不同。
她那张早已经风华不在的面庞凶恶地如同厉鬼,恨不能立刻将婉襄碎尸万段。
她没有选择同婉襄开口,而是干脆利落地扬起她戴着护甲的手,要给婉襄一个令她痛不欲生的耳光。
但这个耳光没有落下来,婉襄眼疾手快,牢牢地钳制住了她的手。
“什么妃嫔,正经连个嫔位也没有挣上!你个贱妇,若不是因为你,王爷都薨逝了,弘昌根本不必落得这样的下场!”
瓜尔佳氏数次想要挣脱,在婉襄手中动弹不得。
“弘昌会落得今日的下场,不是因为我,也不是因为别人,而恰恰是因为你,因为你从来都不教他。”
麻布的触感是粗粝的,过往有关弘昌的痛苦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婉襄知道,今日就是报仇之期。
瓜尔佳氏被婉襄的话语激怒了,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又恼羞成怒地大骂身旁的仆妇们。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将她给我按住!”
“谁敢!”
婉襄同样怒目而视,就算她眼中含泪,目光在所有人脸上逡巡过一遍,还是让那些人都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她总要给今日的闹剧画下一个句点,用力地合上眼睛,让刘婉襄受过的委屈都化成眼泪落在地上。
“瓜尔佳氏今日以下犯上,冲撞了我与富察福晋。回宫之后我会好声奏明皇后娘娘,令她降下处罚。”
瓜尔佳氏眼中的怒火仍然没有被恐惧浇灭,婉襄凑近了她,用几乎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告诉她。
“瓜尔佳氏,你准备好和你的儿子一同去守陵园吧。”
婉襄松开了手,看着瓜尔佳氏因为惯性而摔进了昨夜留下的一滩积水里。她终于看不见地面上那一片白色了。
“生父薨逝之夜,弘昌仍然饮酒寻欢,毫无悲痛之色。你们应该庆幸你们是怡亲王的妾室与庶子。”
否则的话,大可以看一看诚亲王允祉父子的下场。
作者有话说:
家人们无语了,才发现更新错了,少贴了一章,现在修改过来了。10点之前看的话,需要看一下现在的70,10点之后的就正常看就行。
第72章 鲜血
“……允祉向来行事乖张, 性情残刻,皇考在时常发上谕训斥,使下臣知之。及朕继位, 亦时常训斥, 规戒其行,以保全其身, 其荣。”
“然而允祉之愚昧狂狷不改,罪孽日深。谒陵之时往往并不早集行礼,使诸卿久俟;于敬敏皇贵妃薨逝之时,其丧期未过, 即行剃头,此大不敬罪一也。”
“又于二阿哥允礽得罪之后, 以储君自命,傲慢无礼, 此大不敬罪二也。”
“此悖逆之人素日包藏祸心, 密谋储位, 及朕登极,念手足之情不忍加诛,仅止将其降为郡王, 以观后效。”
“今年更蒙恩复位为亲王,然允祉仍不知感恩,收敛悖逆之行。”
“昔敦肃皇贵妃丧期, 允祉数次推诿不前;今怡亲王之薨, 又每日迟至早散……”
在听见“敦肃皇贵妃”这五个字的时候,婉襄终于从那一堆胭脂水莲口瓶碎片之中抬起头来。
这是听闻怡亲王病笃那一夜, 雍正在慌乱仓促之中失手打碎的。
看来婉襄在故宫博物院中日日所见的那只胭脂水莲口瓶, 并不是这一只。
或许是往后许多窑中烧出来的最幸运的一只。
“敦肃皇贵妃”, 即是年妃,这还是她第一次听雍正提及她。
但他好像仅仅只是为了历数诚亲王允祉的罪过,一带而过。
“允祉之子弘晟亦如其父,凶顽放纵,残忍刻薄。今将允祉削去和硕亲王爵位,至于拘禁之处,则俟后由朕再发上谕。”
“弘晟助纣为虐,今将其挪出宗人府,严加拘禁。至于弘景年幼,心性未定,不曾附逆父兄,着仍留爵位……”
他们实则仍旧保持着满人的习俗,擅长将人如牲畜一般拘禁。
婉襄在碎瓷之上打好了孔,勤政亲贤殿中已经许久没有再传来人声,想是那些大臣都已经离开了。
她抬头望了一眼后楹悬挂着的“为君难”三字匾额,站起来,朝着殿前走去。
如今已经是五月末了,圆明园中湖泊众多,夏日多赏荷花,空气中若有似无地弥散着荷花的香气。
雍正又开始批阅密折,婉襄在一旁坐下来。
“十三弟在时,曾为朕挑选陵址。从前选在九凤朝阳山,连材料都运过去许多,最后又因为并非尽善尽美而弃用。”
“后来十三弟往来于京师与周边数地,备极辛勤。为防烦扰居民,不许扈从同往,亦不备饮馔之属,常至昏夜方始进一餐。”
“终于寻及乾坤聚秀之区,阴阳汇合之所,定为陵址。”
雍正所说的应当就是后来的清西陵,他是第一位长眠在那里的皇帝。
“帝王陵寝乃上吉之地,朕欲以周围中吉之地赐之,十三弟惊惶变色,恐惧坚辞,因此朕没有再坚持下去。”
“他后来告诉朕,他已经为自己选好了一处臣下可用之平善之地,希望朕将此处土地赐予他。”
“朕知道他的苦心,也知道他明白朕加恩于他之心,因此早早地为自己选好了陵址。”
“可朕如何舍得?先时不肯,几次托人请求,朕才终于答允他。”
雍正总是想给怡亲王最好的东西,甚至于不许后世子孙剥夺任何他加恩于怡亲王府的恩典。
婉襄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说话,他并不需要她回应什么。
选好了陵墓,便是选好了此后万年安寝之地,彼此肉身亦是永隔了。
“至于身后茔地之制,他亦指使兆佳福晋与诸子嗣,只许以亲王礼行,不许稍加逾制,否则即违背其遗志。”
婉襄点了点头,这原来也最符合怡亲王一生行事。
雍正继续说下去,朱笔亦不曾停下来。
“十三弟遗言薄葬,他协理户部事物,最知国库、内府存银数目。若动用这两处银钱为他治丧,会使他泉下不安。”
“因此,朕已决定使用雍邸存银为他治丧。”
她曾经嘲笑雍正是个守财奴,但为至亲至爱之人,也当然没有什么不可舍去。
“亲王采棺,籍五层。已是夏日,不知十三弟会不会觉得太过炎热了。”
这一个月来雍正悲伤过度,至如今仍在说傻话。
婉襄平静地回答他,“五层棺木是为了防蛀虫,王爷他不会觉得炎热,或是寒冷的。”
人死之后早已无知无觉,怡亲王更是个明白超脱之人。
“朕着弘昌去为他守陵,他素来不喜弘昌,不知会不会觉得烦扰。”
婉襄犹在出神之间,他已经望向她,声音几乎恳求。
“婉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