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38)
她平日绘画,也是用于制作花钉更多。
制作花钉原本就只需要描摹花朵形状,一笔画出虬劲的梅花枝,再于其上错落地点缀九朵九瓣的空心梅花即可。
绘完之后,婉襄静静地欣赏了片刻。
古人冬至时常悬这样的梅花一枝于堂中,晨起伊人懒傍妆台,以胭脂涂一瓣。
待九朵梅花尽染胭脂色,即为暖风迟日,杏花肥时。
“婉襄。”另一边,雍正亦出言唤她。
她便将这幅将干未干的画拿起来,朝着雍正走过去。
原来他方才也并没有继续批阅奏章,而是另取了一张纸,先题“管城春满”四字,而后自在之下描绘出了空心的九个字,“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
繁体字中,每一个字恰好都是九笔,也是一副消寒图。
他亦将他的纸拿起来,递予婉襄,“朕同你交换。往后无论平常是否同彼此见面,九九消寒,亦除尽思念。”
婉襄还来不及欣赏他的字迹,听他如此说,便像是兜头被泼下一盆冷水。
这两日他们白日各自忙碌,夜晚同彼此相依相伴,她几乎错觉这会是一种定式。
可原来不是的。
他是帝王,他的夜晚怎可能属于她一个人。
她不能让自己这样失落下去,拼命地想用现代意识唤醒自己的理智,但她还是看着意识里的自己无可救药地失望着,半日之后方挤出一个“是。”
婉襄就站在雍正身旁,他的手绕过她的腰,稍一用力,便将她带入了他怀中。
她没有闭眼的理由,有些不习惯于灯下这般亲密,略略挣扎了片刻,就听见他开了口,“做帝王是很不自由的。”
雍正自一旁取来一块寿山芙蓉石的印玺,放进了婉襄手中。
她仔细地用手掌感受着上面的纹路,渐有所觉,应当是他那一方极有名的“为君难”印玺。
他没有再多同她解释什么,这三个字此刻就篆刻在她手心,循着她的血液流淌到她心上。只在这一件事上,她便已经感受到了他的难。
婉襄自一旁的花梨木小机上拿起了那本《悦心集》,“四哥把它借给嫔妾吧。”
读他的心迹,可以更了解他。
她从众多的宫词之中窥见过宫中嫔妃的生活,长夜无聊,守着熏炉坐到天明也是常事。
她要尽快地同承乾宫以及其中的文物熟悉起来,也绝不能令自己坠落成真正的清朝宫妃。
雍正仍然拥着她,他们的影子投射在窗棂上,重叠在一起。无比亲密,一点也看不出来在影子消散的时候他们就会分离。
“朕可以再找一些其它的书籍给你,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
是名正言顺提要求的时候,婉襄想了想。
“不知书库之中是否有《永乐大典》?嫔妾年少时在茶馆之中听说过这部书修撰的故事,实在饱经挫折,也因此对它更好奇了。”
《永乐大典》是明成祖朱棣命人修撰的图书,编辑经史百家之言为《类要》,全书共有一万多册。
明代成书,因为抄录困难,不过也只有正本和副本两套。
经历偷盗、抢掠、焚烧之后,到乾隆年间,仅存八千多册。
至近现代,因为翰林院官员监守自盗,因为侵华战争,留下来的数量更为稀少,不过几百余册,仍散落各地,实在可惜。
也许她能够将一些佚散的珍贵资料重新搜集到她的系统里。
“这些都是小事……”雍正的注意力早已经不在这里,那块为君难的印玺被他取回去,又重新用他的手填满婉襄的手心。
他的脸贴在婉襄背上,几乎已经陷入梦境,“朕觉得疲倦了。”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制衡
又在养心殿中度过一夜, 婉襄才知道,她所设想的“独倚熏笼坐到明”的情形还距离她很远。”
天色未明之时她边挣扎着和雍正一同起了身,送他上朝之后, 再由桃叶陪伴着回到承乾宫里。
小柱子在镜春斋中生了炭火, 婉襄在这一片暖融融中睡过去,却并没有能够休息多久。
她同时听见了桃叶和那答应的声音, 她们似乎是在用满语争吵着什么。
婉襄觉得很疲惫,可那声音却不停地拉扯着她,令她终于忍不住坐起身来,走到窗前, 略略推开了一点窗户。
果然是她们,那答应抱着她那只松狮, 一脸冷漠地应对着桃叶遮不去的怒火。
在紫禁城里,婉襄见过的所有宫妃之中, 若单论样貌, 终究还是要推那答应为魁。
她面上分明是一些事不关己的散漫和冰冷, 却越发衬托她貌莹寒玉,神凝秋水,她仅仅只是站在雪地里, 便如同立于云端的神女一般。
不要说是世间男子,便是婉襄,也不舍得将她抛于脑后。
桃叶总是责怪她的姐姐不该去做雍正的妃子, 可那答应应当和她一样是没得选, 或许便是因为这无人能匹敌的美貌。
再想下去,心里便莫名地有些酸酸的了……
窗外的桃叶和那答应也没有给婉襄继续思考的机会, 那答应一双秋水剪瞳望过来, 一下子也让桃叶发觉了她。
“答应主子……”
桃叶上前欲关窗户, “冬日风大,奴才此刻便进镜春斋中。”
婉襄点头,那答应却没有动,她望着她友好地笑了笑,福了福身,“那答应也请进来坐一坐。”
那答应却并未向她还礼,只是用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她的松狮,缓慢地跟在脚步匆匆地桃叶身后进了门。
那答应止步于明间,桃叶则进了婉襄的寝室。
她虽明知婉襄听不懂她们说话,神气却仍然不好,见婉襄自己已经穿好了衣服,便上前来为她整理龙华巾。
宫女的龙华巾只是寻常棉布制成的,宫妃自然有所不同。
但婉襄的品级为宫妃最末,龙华巾当然也不甚华丽,只是用寻常绣线绣了一朵蝴蝶而已。
婉襄有心想问一问她们方才说了什么,但那答应仍旧候于明间之中,此时并不适宜,她只好先出去。
主人不在,那答应却也并没有讲究什么做客的规矩。
坐在圆桌一侧,为自己斟好了热茶,看来已饮完一半。那只松狮仍在她怀中左右张望,望见婉襄和桃叶也并不害怕,反而好奇地探起了头。
下一刻便被那答应按了下去,“别好奇不该好奇的事,否则头莫望在项上!”
她最擅长指桑骂槐,一时间桃叶的脸色又难看下去。
承乾宫宫门大开,镜春斋离承乾门不远,声音很容易就传出去,紫荆城中岂有宫女与嫔妃争吵之理,总归是桃叶吃亏。
“你去取些秋日我们晒的桂花过来用蜂蜜调和泡茶,我想润一润嗓子。”
昨夜把话说开之后,桃叶便又肯听她的话。此时明知她不是药蜂蜜调和,而是要以泡茶来调停她们姐妹,却也很快便去了。
婉襄在那答应对面坐下来,方拿起茶壶,便为那答应沙哑的声音阻断。
“刘答应蒙受天恩,赏赐不断,怎么还是拿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来应付我。”
婉襄停下了手,她并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格,“那答应清晨造访承乾宫,不知是来拜访桃叶,还是来拜访我。”
“也不知是要来找桃叶争吵,还是要来找我商谈要事。”
何必一副人人都亏欠她许多的模样。
“你比我有本事,能拿捏地住伊尔哈,你别误会,我并不是嫉妒你得宠。实际上我对皇帝昨夜宠幸了谁这样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答应将那只松狮放在了地上,轻轻拍了拍它,令它从镜春斋中撒腿自由地跑了出去。
“我巴不得你能再得宠些,一下子压得齐妃动弹不得,我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但现在还不够,也偏偏昨日那丫头认出了同齐妃合谋的那个道士……”
她们知道得越多,齐妃的恐惧也会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