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271)

作者:玛蒂尔答

过则生怨,她们往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她们是如今后宫之中位份最高的妃子,即便这件事上全然无辜,也并不能推卸责任,这惩罚并不算重。”

婉襄朝着他走过去,殿中无有旁人,亦只有他身旁的几盏烛火。仿佛处于荒野之中,四野茫茫,她紧紧地抱住他,便不必害怕周围的黑暗。

“船舷很高,嘉祥不会是自己从船上掉下去的。方才她说有人陪着她在船上玩捉迷藏,那个人是某位福晋。”

有不少福晋嘉祥都是认得的,也不知是懒得说,还是“福晋”这两个字也只是那个欺骗她的人告诉她的身份。

但总归不会是宫嫔,毕竟这是隐瞒不过去的。

“嘉祥不认识的福晋唯有那些新册立的,可她们与我,与嘉祥何仇何怨,为何要冒险这样做?”

落水不比其他,这么多人在船上,不可能没有人注意到,纵嘉祥是孩子,也有很大的生还概率。

除非这个人的目的原本也不是要了嘉祥的性命,而是……

“明日我会去见宁嫔的。”

她是将嘉祥救上来的那个人,却也仍是嫌疑最大的那一个。

雍正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温柔地安抚着她,“朕此时却不知该做些什么。或者明日再将今日在画舫之上游览的福晋召进宫中,使嘉祥辨认一番。”

但这样做,大概也是无用的。

“再缓几日吧,也不知嘉祥明日能不能有精神。”

他什么都会听她的,“婉襄,去外面走一走吧。”

殿内的气氛似乎太沉重了。

婉襄慢慢地松开了他,他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朝着殿外的夜色走去。

□□,夜晚还有些残存的凉意,他们并没有走多远,在玉兰枝叶繁茂的长廊旁坐下来,婉襄依偎着他,仰头看着沉沉星河。

但更近一些的是那些黑色的叶子。

“世间无玉树,便可将玉兰当作玉树。夏日似栀子、茉莉这般的白色香花甚多,但都有绿叶相衬,无有一种是像玉兰这样纯粹的白色。”

她也是住进西峰秀色之后才知道的,“然而玉兰亦有许多遗恨,一树好花,春日下一场雨便尽皆变色,只觉腐烂可憎。”

“而玉兰更是决绝,不似群芳,开时者犹开,谢者自谢。若到凋零时,玉兰总是一瓣不剩。”

“欣赏玉兰,若是初开之时不欣赏,等着全盛之时,恐怕好事不行,而煞风景者至矣。”

春日难免下雨,即便是日日相对,一年春日,也根本没有几日能欣赏。

从前以为花开花落自有时,不必遗憾。但有了孩子之后才发觉没法这样从容,不争富贵,不争荣华,却不能不争平安。

“其实这些年得四哥庇护,落在我身上的阴谋并不多的。也就是雍正八年时被谣言禁足,雍正十一年时被诬陷与柳记谦有私。”

“九子墨之事开始,针对的便是我的孩子。相爱的夫妻总盼望能有孩子……”

婉襄顿了顿,因为她发觉“夫妻”这个词并不适宜。

“可宫里的孩子总难以长命,一不小心便是天人永诀。”

“我们的孩子不会的。嘉祥和弘曕都会健康平安地长大,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嘉祥她可是朕的嘉祥啊,十三弟在天有灵,也会保佑她的。”

婉襄抱住了雍正的脖颈,肌肤贴在他脖颈之间,感受着他的温度。

床/笫之间常有这般温存时刻,但那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和其他人都无关。

“我记得我怀着嘉祥的时候,也是一个夏夜,和四哥睡在一张藤床上,不必仰头就能看见星空。”

他亲了亲她的发心,语气温柔,“宝贝?”

婉襄微笑起来,在他脖颈上蹭了蹭。

“若是今夜还想观星的话,朕让他们把藤床搬出来,很快就好了。”

婉襄摇了摇头,“能和四哥这样依偎着便很好了。”

此刻她心中盈满的仍然是不可自抑的悲伤,或许应该用疑惑来打败。

这悲伤反而令她格外地有勇气,“为什么四哥要答应册封小武氏为嫔呢?当时畏惧四哥生气,也不想让四哥再生气下去,所以没有问。”

雍正默了片刻,再说出口的话犹如谶语,“因为朕知道,你知道一些朕所不知道的事。”

婉襄心中陡然一惊,下意识地仰头看着他,他却早有预料地回避了她的目光。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雍正知道她的来处么……

她骤然回想起来,在婉成出事的那个夜晚,在他离去之前,他也留下了一句犹如谶语的话。

“朕所知的事情,未必比你更少。”

那时候她的心绪一片混乱,后来再回想起来,也不过觉得是他太自负,自以为看透一切。

可今夜再这样说来,似乎越发指向他其实根本知道些与未来世界有关的事。

他知道些什么呢?当真如此么?

雍正既说这句话,想必更清楚婉襄会满心疑惑,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在这夏夜里叹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不可说……”

婉襄的心顿时定下来,那便不说了。

当作今夜没有这样的对话,“明日我想先见一见兆佳福晋,她昨日也在那艘画舫之上,她是我最信得过的人。”

雍正轻轻地点了点头,“兆佳福晋向来细心,也许能发现一些我们还没有发现的事。”

“而后想查问一下园中的宫人,事发之时二层没有旁人,但后湖的那一侧也许会有宫人经过,目睹全程也未可知。”

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

“这也在情理之中,朕会让小顺子出面查问。”

如今与婉襄有关的事,雍正都会让小顺子出面做事。

就算知道苏培盛和熹贵妃之间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他也没有将他用习惯了的人换去,所以弘历与富察氏此时的忍让是对的。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一直作威作福下去。

“四哥,时至今日,我陪伴着您,没有觉得值得后悔的地方。”

他们彼此相爱,却其实很少说这样表明心意的话,今日又一同经历劫难,她不想再吝啬什么。

雍正的下巴抵着婉襄的头,深深地嗅着她发中茉莉花油的香气。

“从前做皇子时,皇阿玛赐了女子入府,朕其实都是可有可无。不过时用王府俸禄供养者,尽力使她们舒心,便算是无愧于心了。”

“其实朕有时是怨上天的。”

他笑了笑,“恨他不能早些让你出现在朕身旁,恨朕已迟暮,即便朝朝暮暮,还是嫌太少。”

婉襄也轻轻笑起来,“难怪四哥总是发上谕,告知他们您在反省,也要官员自省。”

每一次有灾祸都是如此。

“都是凡夫俗子,人生总有遗憾事,有时努力许久而没有结果,难免会有怨恨。但婉襄,你方才说你没有遗憾,朕也一下子觉得没有怨恨了。”

婉襄抬起头来,吻了吻他的下巴。

他的目光沉静了片刻,将她完全容纳进去,而后便将手落在她脖颈上,微微抬起了她的头,让他能够亲吻她。

就像是春雨一样,开始是一些吻,吻遍了她唇瓣的每一处,又向外扩散,落在她的面颊上。

她也回应着他,他身上始终有雍正七年时就落进她心里的,烟草与薄荷混合的味道。

而后是一个由浅入深的吻,时而像是一颗石子沉入水中,不断地向下坠,时而像是一颗清晨的露珠在荷叶之上因风而滚动着。

每一寸都没法融合,又每一寸都相接,如此亲密。

他吻她的分明是唇,分开时眼眶也湿漉漉,雨水透过玉兰树叶的空隙落下来,当真开始下雨了。

“四哥,我们回去陪着嘉祥吧。”

作者有话说:

第231章 陌生

“……若是这样说的话, 昨日在船上似乎的确见到了一个眼生的福晋,她同我们穿的是类似的礼服,或许就是三月时万岁爷新下旨册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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