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患寡(34)
她提着襦裙小跑出巷子,片刻后,又折回来,拎起墙角足有她手腕粗的棒子,复又冲出去。
姜屿自幼习武,离了施晚意的视线,动作便极快,几息便奔驰到东侧的巷子。
巷子里,三个歹徒压着两个女子,捂着她们的嘴,正在撕扯她们的衣衫,欲行不轨之事。
两个女子的上身挡在歹徒们身体下,只有双腿不断踢蹬,挣扎不断。
烟花爆竹声遮盖了他们行凶的声音,也遮盖了姜屿的脚步声。
“嗖嗖嗖——”
三声破风声,三颗石子击向三个歹徒的后背。
三个歹徒先后痛呼一声,回头却只看见姜屿一个小白脸,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而两个女子泪水遍布脸颊,透过歹徒们侧身露出的缝隙,看清来人之后,眼中升腾起的一丝希望之光又黯下来,重归绝望。
她们也不认为姜屿能救她们。
歹徒们轻视姜屿,两个男人继续按压着那两个女子,只有一个男人撸袖子起身,“老子今儿教训教训你,少他娘的多管闲事!”
说着,提起拳头便冲向姜屿。
姜屿随意一扫,他底盘不稳,并非练家子。
两人甚至没过上招,姜屿只抬腿一脚,稳准地踹在他胸口。
巨石一样的力道,压得那男人倒退数步,一个倒仰,泰山压顶,砸在同伴身上。
最下头的女子本就受辱,身心俱惨,这一下子,又遭重创,“唔!”
姜屿没有怜惜其他女子的风度,看也不看那因他受创的女子,只极浅淡地瞥一眼三个歹徒,催促:“一起。”
两个撞在一块儿的男人狼狈的爬起,三人对视,这才意识到,姜屿恐怕是个硬茬子,也顾不上女人,一起冲上去围攻他。
一个人的拳头击向姜屿的头,一个人踢向他的腰腹,另一个人在两人身后扑上来。
姜屿掌心抵住拳头,握住,干脆利落地向右一拧。
“诶诶疼……”歹徒随着他拧动的方向,歪拧上半身,呼痛不停。
姜屿一脚踹开另一个人,手上越发用力,那歹徒嚎叫。
忽地,脚步声传来。
只一念之间,姜屿便分辨出,那是施晚意的脚步声。
下意识便松开了手,这时第三人的拳风迎面而来,他抬起手臂格挡在脸前,顺着那人的力道退了一步。
看起来就像是力有不敌。
施晚意站在巷口一看,这还得了,跑过去,抡起棒子,狠狠地砸向男人。
有姜屿牵制,她这一棒子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那个歹徒身上。
“嗷——”
施晚意眼一转,瞧见墙根处挤在一起,衣衫凌乱的两个娘子,火气蹭地就上来。
“欺负女人!”棒子抡的虎虎生风,“我叫你们欺负女人!”
唯一还算利索的歹徒左右躲闪,另两个被姜屿教训过、行动不甚便利的歹徒也没落好,连滚带爬。
“救命!”
“啊!”
“别打了!”
莫说那两个年轻娘子惊得睁大眼睛,姜屿亦是教施晚意这新面目惊了惊。
只是她那娇小的模样,拎着个手腕粗的棍子,姜屿担心她不小心伤到自己,一面暗地踢石子阻碍那三个歹徒的动作,一面几个阔步来到施晚意身后。
施晚意的棍子抡起来,颇有些敌我不分的架势,姜屿后仰躲过一棍,趁机伸出右臂,箍住施晚意的腰,提起,温声劝:“好了。”
而施晚意腾空了,脚还在飞踢,“有种别跑!我废了你们!”
像只张牙舞爪的猫。
姜屿忍俊不禁,抱着她后退一步,另一只手抽走她的棍子,在她耳后温柔地安抚:“好了好了,二娘。”
施晚意耳朵一痒,腿垂下来,低头一看,离地还有好几寸,轻咳一声:“放我下来吧。”
姜屿盯着她耳后那一片白皙,眼中幽深一闪而过,随即轻柔地放下她,道:“我一时情急,二娘莫怪。”
施晚意脚踩实地,腰上还留着他的力道似的,握拳抵唇,又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才道:“无妨。”
说完,便疾步走向那两个女子。
两个年轻的娘子,她们肩头的衣服已经撕碎,双臂极力去拢衣衫,破碎的衣衫依旧不能完全遮挡住肚兜和白皙的皮肤,脖子和脸上还有伤痕。
施晚意蹙眉。
姜屿并不看那两个女子,只跟在离施晚意一步远的地方,背过身冷然地看着三个倒在地上呻|吟的歹徒。
一片脚步声响起,不出意外是施晚意的护卫。
施晚意连忙脱下身上的披风,裹在两个女子身上。
姜屿余光瞥见,便脱下身上的氅衣,迅速包裹住施晚意。
施晚意甚至还未感觉到冷意。
而他的氅衣宽大,披在施晚意身上,下摆几乎擦地,就像是穿了大人衣服的孩童,颇滑稽。
可姜屿不觉着,瞧着施晚意罩着他的衣服,教他的气息包围,目光越发灼热。
施晚意拢起下摆,半蹲在两个娘子面前,轻声关心道:“没事了,还能动吗?”
两个娘子低声啜泣,眼里依旧布满死寂和绝望。
女子名声何其重要,而即便实质伤害还未造成,阴影也将伴随两人。
施晚意抬手伸向两人,见她们吓得躲闪,便收回手,声音轻柔,说出来的话却半点儿不柔弱,“哭什么?还回去就是。”
两个娘子噙着泪,呆呆地看着她。
施晚意瞧她们两个这模样,也是晃得没主意了,倏地起身。
她看见温良无害的姜屿时,稍一顿,随后便破罐子破摔,蹬蹬走到最近的一个歹徒面前,抬起脚,朝着那狗东西的下三路就是一脚。
“啊——”
几个护卫皆是下腹一紧。
姜屿亦是缓缓挑眉。
可奇怪的是,每发现她的新一面,他都心跳加速,渴望更多。
施晚意转身,再次望向那两个小娘子,“起来。”
两个娘子目瞪口呆,甚至忘了哭。
施晚意又说了一遍,“起来。”
两个娘子互相扶着爬起来。
她们裹着一件披风,行动颇不方便,但施晚意两只手攥着氅衣襟,看一眼姜屿,到底没将他的衣服送出去,而是转头吩咐护卫,“去买两件衣服。”
而那两个娘子在施晚意的眼神催促下,磨磨蹭蹭,起初连看歹徒都恐惧不已。
还是其中一个胆子大些,拽着另一个硬是走到歹徒身边。
歹徒慌得向后爬,教护卫按住。
他一怕,两个娘子反倒恐惧退潮,目光里满是仇恨。
第一个先踢出一脚,另一个也跟着踹出一脚。
开关打开,便是发泄恐惧和恨意,两个娘子疯狂地踢打,哭骂:“欺负女人!叫你们欺负女人!废了你们!”
那狠劲儿,几个护卫全都不敢抬头。
姜屿则是听了两人的骂声,含笑望向施晚意。
施晚意望天。
多文明,她都没有口吐芬芳。
“稍稍出气便可,剩下的自有律法。”
歹徒明显快要昏过去,施晚意上前拉开两个娘子。
她吩咐两个护卫送那两个娘子回去,又想安排护卫扭送歹徒去衙门,只是一瞧,人受有点儿不够用。
姜屿在一旁提醒:“去坊里武侯铺报一声,他们便会处理。”
施晚意便命护卫照做。
而护卫在这里处理,施晚意和姜屿便欲回方才的巷子,他们的灯笼还在那里。
那两个娘子仍有些怕,可惜眼巴巴地望着施晚意,也没能得到她的回头。
施晚意正一心关心,哪有空管受伤的鸡崽子:“朝时,你可有受伤?”
她记得书生先前好像被歹人打到。
姜屿眼神一闪,拂过胸口,握住被擦到的手臂,强装无事一样,摇头,“二娘放心,没有大碍。”
施晚意皱眉,“受伤便不要强撑。”
姜屿弯了弯嘴角,“真的无妨。”
施晚意眼神一转,忽然觉得此时便是个绝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