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卷王(90)
康熙听得大笑不止,“这条官道被修得宽敞平坦,我也乐意走这条道,明年我定会再去瞧瞧。”
今年算得上风调雨顺,各地报灾的地方少。尤其与罗刹国签订了边关合约,完全超出他的预期,大清得到了他都不敢想的疆土。
换俘之事,让噶尔丹焦头烂额,还意外拿到了西疆的地。种种的喜事,简直让他做梦都能笑醒。
福全仔细回禀了顺义学堂的事情,康熙不时唔一声,神色若有所思,问道:“李荣保那边送来军营里残废了的兵,被你安置在学堂,他们可能做好事?”
福全答道:“皇上放心,我照着先前七阿哥的建议,根据受伤情况安排的差使。比如伤了腿的,尽量让他们干些少走动的活,守着各处的院门。手断了的,则做些洒扫,巡逻的活计。他们都干得很认真,完全不用人操心。等到以后开学了,他们闲暇时,可以跟着学生一起,学习各种本事,只要肯学,有决心能学会的,以后不愁没出路。”
康熙不由得看向齐佑,眼神慈爱,说不出的欣慰。
这群受伤的兵,无法继续在兵营里做下去,照着以前,全部只能回家吃闲饭。
齐佑给了他们一条后路,妥善安置了他们。
康熙记得当时福全写折子回来,说是齐佑的安排时,还提了齐佑的一句话:“不能让他们流了血,又失去生活的依靠。大清不会不管这群在疆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尽最大的可能,给他们一份体面。”
这比各种阵前打气,奖赏,更能鼓舞士气。康熙只扼腕叹息,顺义能安置的人太少了啊!
福全又说起了招生的事情,康熙问道:“学堂生员可够?”
福全愣住,下意识看向了齐佑,怔怔说道:“这倒是个问题,七阿哥,顺义的学生少,还有些人不愿意将家中儿女送来学堂读书。要是招不到学生,那学堂不就白修了?”
齐佑笑眯眯说道:“不会啊,怎么会没人呢。”
康熙与福全一起看向齐佑,听他不紧不慢说道:“京城的育婴堂里面那么多孤儿,生员足够了。”
两人一脸不可思议,几乎是同时叫了起来:“育婴堂?!”
福全见康熙开了口,忙闭上了嘴,让他先说。
康熙皱眉说道:“育婴堂里的弃儿,来历不明,年龄不一。学堂费那么大的心思建起来,让包衣奴才们的孩子进去上学,已经是网开一面。如果他们也进去,旗汉混在一起,这可不行!”
齐佑认真说道:“都是做善事,育婴堂也不只允许收养旗人的孩子啊。就像朝堂之上有旗人官员,也有汉人官员,学堂一样,何须讲旗汉之分。”
福全早说了只听齐佑的,见他说得有道理,马上转了口风,说道:“皇上,七阿哥说得对。细究起来,这些弃婴是平民,旗人是包衣奴才,谁都甭嫌弃谁。最后端看谁聪明,能学好本事了。”
康熙仔细一琢磨,倒也是那么回事。
不过,康熙问道:“育婴堂的孤儿,得全部由学堂管着他们的吃穿用度,帐上的银子可够?”
齐佑朝着康熙展颜笑弯了眼,说道:“先前汗阿玛问我要什么赏赐,我这时候想好了。汗阿玛,您就替我出了这份银子吧,把给我的赏赐,全部填补到学堂里面去。”
福全一听,警觉地低下了头,坚决不去看齐佑,免得他再让自己掏腰包。
在顺义学堂做事,自在管自在,可他一分薪俸都没拿到不说,还填补了好几百两进去。
虽说门口的石碑上,福全的名号刻得稍微大了些,很显眼。他每次路过都要停留下来,满意看上许久。
但真金白银往外掏,他还是有点心疼。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瞪着齐佑半晌,总算答应了下来,心中滋味着实复杂,又暖又酸又骄傲。
酸的是,这个小兔崽子,大公无私得对他这个亲阿玛都毫不手软。
暖的是,他从没有替自己考虑过,吃什么穿什么毫不在意。瞧他穿着的那身衣衫,都洗得泛白了。
不骄气,不奢侈,不讲排场,很有他这个老子当年的风范。
骄傲的是,他是真正大慈,自己与满朝堂的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他能做到。
齐佑见康熙答应了,笑着谢了恩,说道:“汗阿玛,还有件大事,得请您再多赏点呗。”
康熙倒抽了口凉气,防备地看着他,问道:“什么事?”
第六十四章
福全见机不对, 当即起身告退。康熙看了他眼,见他满身风霜,便允了。
等他离开之后,康熙这下就不客气了, 瞪着齐佑没好气道:“你还有什么事情, 就直说吧。真是, 大过年的也不省心。”
齐佑就是要趁着大过年的说这件事, 过年图个喜庆吉利,权贵有钱人买年货节礼, 正是赚钱好时机。
这次垦荒, 当地的环境艰苦,前期肯定需要朝廷的大力支持。
怎么支持,当然是钱粮与犁,耕牛,种子等。
首先, 国库真没多少钱, 国库的钱粮要用在其他的所谓大局上。
再次,康熙作为皇帝, 包括在所有的权贵官员眼中,这些低贱百姓的命, 真算不上大事。
对于底层百姓深刻真实的苦难,他们只是在折子上看过,三言两语的描述, 无法造成直观的冲击。
百姓再苦,也苦不到他们。酒照喝, 肉照吃, 锦衣华服, 歌舞升平。
当然,这些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他们毕竟得爱民如子,作为百姓的父母官员,脸面肯定是要的。
上次齐佑放走噶尔丹,就已经深刻领教过。如果不是有后续的动作,他估计就不在了。
康熙能给顺义学堂出钱,除了是齐佑的赏赐之外,这所学堂,叫做觉罗兄弟学堂。
就好比有些权贵,经常给寺庙供奉大笔的香火银,看上去慈悲为怀。
他们或坐在华丽的马车里,或高头大马出行,却从来不会低头看一眼路边无家可归的乞儿流民。
再者,垦荒的那片地,是觉罗氏的龙脉。
他们官做得越大,私底下越信这些,自古皆如此,从未变过。
齐佑都已经想到了康熙会如何找借口拒绝。
为了不让康熙拒绝,齐佑便体贴替他找钱粮,顺便再埋下捅破脓包的针。
齐佑仔仔细细说了开垦的打算,康熙开始听得还挺高兴,到了后来,就开始犹豫了。
尤其是康熙听到齐佑要在黑龙江河北边开垦不说,还需要钱粮支持,眉头皱成了个川字,说道:“这片地,乃是祖宗发家的龙兴之地。若是于祖宗基业有损,以后我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齐佑差点听乐了,心道以后还有把江山社稷断送了的败家子孙,有他们在,康熙真不算什么。
不过这些话他当然不能说,垂头听得很是认真,当即给康熙了个台阶下,退到了原本看好的一块地方,说道:“汗阿玛,您说得很有道理,不如,就开垦五常这片地吧,您觉着如何?”
如今的五常地区区域,与后世有很大的出入。东边接壤宁古塔,也基本属于荒无人烟的苦寒之地。
康熙听后,走到书架上,拿了当地简易的堪舆图一看,琢磨了会后,勉强答应了。
只是对于钱粮,依旧不肯松口,冠冕堂皇说道:“如今国库空虚,还要准备着与噶尔丹的战事,河工河道,各地赈灾,朝廷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出来。”
齐佑装模作样嗯了声,皱眉沉思一会,眼睛一亮,说道:“汗阿玛,我有个筹措钱粮的主意。”
康熙抬眉,哦了声,“你且说来听听。”
齐佑说道:“如今内务府有许多各国进贡上来的贡品,比如布料这些,摆在库房都快发霉了。不如把放得太久的贡品,拿出来变卖,得来的银子拿去筹措钱粮。汗阿玛,您觉着这样可行得通?”
康熙快被气笑了,手虚虚往齐佑头上敲去,骂道:“你个兔崽子,成日尽想着,如何将你老子的银子往外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