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卷王(154)

作者:映在月光里

“无妨,他们会出来的。”齐佑眼神一沉,冷声道:“我知道陈金闻他们会糊弄一番,唱念做打,先装模作样拿出些银子出来,哭诉掏空了家产,前来偿还欠税。不见棺材不掉泪,明儿个,我要杀鸡儆猴。咱们等着瞧,他们很快就会为了自保,互相狗咬狗。你准备好从盐场拿出来的账本......”

李光地望着齐佑突然凛冽的气势,心头一紧,下意识弓着身子,极为认真聆听齐佑的吩咐。

齐佑说了要准备的东西,李光地听得心惊胆战,佩服不已。一一应下后,各自回屋歇息。

那边,曹寅离开驿站,实在是身心俱疲。他没再骑马,换乘了马车,一路苦思,想要理清些头绪。

康熙的心思不得而知,齐佑下一步,将会是何举动?叫他去王进昌的仓库,又所为何事?

马车行驶到扬州的宅子,曹寅想得头疼欲裂,脑中仍然是一团乱麻。

掀开车帘刚准备下车,等在暗处的陈金闻等人闪身出来,跑上前拱手见礼,哭丧着脸道:“曹大人,您终于来了啊!”

曹寅手停在了那里,烦躁无比看着几人,怒道:“你们守在这里作甚?若是被王爷得知,好似我与你们有见不得的勾当一样!”

陈金闻与王进昌等人互看了眼,脸色微变。从曹寅的态度来看,是要与他们撇清关系。

几人顿时不乐意了,陈金闻强忍着怒火,不咸不淡说道:“曹大人,瞧您这句话说得,我们做盐的买卖,盐票是从您手中所领。说到底,您是管着我们的顶头上司。我们受了委屈,受了欺负,不找您给我们出头讨还公道,要我们找谁去?”

曹寅无法,冷哼一声从马车上下来,背着手站在那里,目光扫过几人,警告着说道:“你们老实些,我这次也没法子,救不了你们。该如何,就如何吧。”说完,抬步往门内走去。

陈金闻急了,不死心追了上去。曹寅身边的随从忙奔过去,伸手拦住了他。

王进昌等人见势不妙,一并涌上前,挤开小厮,七嘴八舌道:“曹大人,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将我们一把撇开啊!当时要银子的时候,您可不是这样。”

曹寅又气又怒,脸就怪挂不住了。到底顾忌着彼此之间压根无法洗清的关系,忍了忍,让他们进了门。

走了几步,曹寅连屋都没进,就在影壁边站着了,挥手斥退下人小厮,说道:“你们如今找上我,究竟想要我如何帮你们?”

陈金闻不客气道:“曹大人,您得替我们主持公道。无论谁管我们要银子,我们向来只要多了几个钱。哪一次不是慷慨解囊。如今朝廷派了人来,他们的盐卖出去,只要三文钱。这个口一开,以后我们还要如何做买卖?我们活不下去,就没甚好顾虑的了。”

这句话,就是威胁了。曹寅感到头跳着疼,却不能拿他们如何。

朝廷找他们要过银子,曹家李家,无数的达官贵人,都得过他们的好处。

曹寅知道他们手中肯定有另外一本账,那本账册交出来,江南官场不变天,也要脱层皮。

上面愿不愿意看到江南官场震动,曹寅以前能笃定,这次却不敢轻易下结论了。

就算再厌恶,曹寅却无法做甩手掌柜。思索了下,说道:“我虽担着盐务,两江的父母官可是阿山大人,你们也当去找他。”

伊拉哩阿山的两江总督衙门,驻扎在江宁。阿山为官平庸,不过在康熙面前很有脸面。

上次阿山底下的官员动了官银,他判了糊涂案,本该被罢官。最后康熙没有计较,他照旧好生生当着他的总督。

买卖人的消息,比谁都灵通。陈金闻知道曹寅曾经弹劾过阿山,却被康熙驳回了。两人之间积怨颇深,看来,曹寅想要拉其下水。

几人见惯了官场倾轧,两虎相争,还都是天子近臣。他们敢插手进去,最后倒霉的,定当是他们这些小喽啰。

齐佑来到扬州,阿山却没出面,缩在江宁没有动静。明摆着这件事,他不会沾手。

陈金闻眼珠一转,含糊着答应了,说道:“曹大人,王爷令我们赶紧筹银子还钱。这件事,您看.....”

曹寅见到几人张口闭口都是钱,厌烦更甚,冷冷道:“让你们筹措就筹措,这时候还想要捂着银子,你们是要钱还是要命?”

王进昌本就一肚皮怨气,这时禁不住愤愤道:“如今王爷扣着我们的仓库,想要卖了盐筹钱都不能。再者,若是我们拿了银子出来,最后还是没了命,岂不是更加惨?曹大人,您可要给我们打个包票,银子拿出来之后,保管我们能没事。”

陈金闻紧跟着说道:“起初我们商议好,准备拿些银子出来偿还。后来回去一想,这事儿不对,我们还是不放心。白花花的银子拿出去,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曹寅听得一肚皮怒气,沉声道:“王爷既然领了差使来到扬州,没有要到银子回去,他如何向皇上交差?你们要我保证,我去问谁保证去?哦,对了,王爷先前说,明儿个一早让我去王家的仓库。他究竟要我去仓库做什么,我着实弄不清楚。话已至此,你们且自求多福吧!”

王进昌听到齐佑要去他家的仓库,脸色一下变了,望着曹寅大步离开的身影,呆站着双腿发软。

陈金闻同样也怔了怔,他看了眼王进昌,眼神微闪,干笑着道:“老王,你别想太多。今天王爷卖了那么多盐出去,我家仓库里的盐卖光了,说不定明天轮到你家。卖光就卖光吧,就当是花钱免灾。”

王进昌也没了主意,听陈金闻这么一说,倒勉强止住了心里的不安,说道:“曹大人既然这么说,咱们多少得筹措点银子出来。唉,辛辛苦苦赚点银子,最后却白辛苦一场。”

陈金闻附和着说是,几人一并走出去,各自上了马车离开。

这一夜,几家的书房,灯火通明,直到天光微亮。

今日的扬州城,比往常还要醒得早一些。没买到盐的百姓,与买到盐觉着不够的,一大早赶着去城隍庙排队。

盐摊如常摆了出来,安了百姓的心。他们的忐忑退去,脸上浮起了轻松,低声交谈起这次朝廷派来的官。

“听说是了不得的大官,李光地李大人,你可听说过,那是一等一的天子近臣。”

“李大人也在,他却算不得最大的官。听说背后做主的,可是淳郡王!”

“淳郡王?可是在北地开荒的那个淳郡王?”

“就是他,我家的二姑娘在高家厨房里做事,高家当年出银子,给朝廷造船,拿了出海的许可。高家的海船出海,拉回来了各种西洋货物。只来回一次,高家就加紧修了银库。人家不沾盐的买卖,照样能发大财。”

“那淳郡王,没在里面跟着发财?”

“哎哟你可别乱说,淳郡王真是一个大钱都没拿过。他离开北地时,都是悄悄动了身,没敢告诉北地的百姓。不然的话,那些百姓得哭着把他送到京城。我家二姑娘说,高家在府中下了死令,谁敢在外面胡罄,非议他高家的恩人,休怪他们不客气。”

“买卖人的话不能信,倒是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方能谁好谁坏。淳郡王能得百姓如此爱戴,肯定错不了。”

“那当然错不了!且不说远了,你吃着三文钱一斤的盐,尚不知道感恩,那就是丧了良心!”

这边如常卖盐,其乐融融。

那边,在王其昌的仓库前,不仅仅是曹寅,王其昌与跟着去看究竟的陈金闻等人,看到面前摆出来的阵仗,全部呆若木鸡。

一排排的秤摆在地上,旁边持枪的护卫面无表情守在一旁。

齐佑坐在藤椅里,姿态闲适。他从面前的案桌上,拿起一本账册翻了翻,说道:“这些是朝廷历年来,王家所领的盐票,以及所缴钠赋税的账本。王家共从盐场拉了多少盐,售出了多少盐,该交多少税,账上记得清楚明白。王进昌,你可要检查一下,上面的账可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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