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卷王(152)

作者:映在月光里

不管是陈家还是王家,能让齐佑见他们,除非他们来清偿欠税。

等到齐佑将老百姓吃盐的问题解决了,他们还没动静,那就休怪他不客气。

无论什么时候,商想要同官府抗衡,都是一个死字。

他们遇到齐佑,算是他们的幸运,他至少讲理讲法,不欺压勒索,黑吃黑。

盐商有钱不缴欠税,加上贩卖私盐。仅仅这两样,就足够直接抄了他们的家,令其家破人亡。

小厮见齐佑走了,想要上前,怵于齐佑身边的狼覃军不敢擅自动作。他急着打了会转,转身拔腿往园子里跑去回话了。

陈金闻与王家家主王进昌,以及扬州城其他几家大盐商,天还未亮就聚在一起商议对策。听到齐佑前来,几人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对待才好。

远了不好,近了也麻烦,会得罪上面的人。

匆忙之下拿了个主意,试探着请齐佑进屋。几人忐忑不安等在花厅,见到小厮一头汗跑进来,陈金闻赶紧问道:“如何了?”

小厮连汗都顾不得擦,赶紧将所见齐佑之事说了。陈金闻原本就浮肿的脸,此时更加苍白了几分,跌坐回椅子里。

其他人也一时呐呐无言,神色灰败。

许久之后,陈金闻抬起头,望着窗外的太阳,心灰意冷道:“这次,只怕真是变了天,遇到了硬茬子了。”

王进昌一咬牙,恨恨说道:“咱们照着先前的主意,拿出七成利来。我就不信了,还有那不爱银子的人!”

盐商赚的银子,绝不是靠着得了朝廷盐票,老老实实卖盐得的利。

朝廷对盐的征税,在盐利的六成左右。还不包括平时遇到各种灾害,强行摊派到盐商头上的银子。

除了这些,盐商还得要向官员进贡。他们主要的进项,则在于私盐这一块。

贩卖私盐乃是重罪,他们能安然无恙这么多年,是因为私盐得来的六成利,都拿去孝敬了上面。

如今他们准备拿七成利给齐佑,已经是破天荒的举动,很给齐佑面子了。

陈金闻无力苦笑,反对道:“还真有那不爱银子的,淳郡王的行事作风,诸位也应当听过。他的手腕,本事,岂是你我能比得上。我们已经吃了个大亏,可不能再轻举妄动了。”

王进昌不乐意了,大声道:“那就这么算了,乖乖将真金白银掏出来,拿去还了朝廷欠税?敢问在坐的诸位,谁一下拿得出那么多现银,反正我是拿不出来。拿出来了,王家也就倒了。”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欠税实在是太多,话说回来,他们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业。哪怕再丰厚,一下拿这么多出来,心疼不说,谁都顶不住,跟着就得倾家荡产。

半晌后,王进昌再次开了口,说道:“不如先还上一部分,将他打发走。这盐票只要在你我手上的一天,总有赚回来的时候。”

其他人也没了主意,只能暂时作罢,各自离开回去凑银子。

齐佑回到驿站,刚洗了把脸,李光地风尘仆仆赶到了。

“李大人辛苦了,快过来坐。”齐佑坐在大堂里吃茶,打量着李光地不大好的脸色,说道:“先洗漱,吃过饭再说,身子要紧。”

伙计送来热水,李光地随便洗了把脸,在八仙桌前坐下。齐佑招呼伙计上菜,提壶倒了杯茶递过去。

李光地忙道谢,双手接过茶水,他实在是渴了,不客气扬手喝了个干净。

齐佑看着桌上的扬州菜,有狮子头,煮干丝等,他笑着道:“淮扬菜天下闻名,咱们忙了这些天,先好生尝尝再说。”

李光地上了年纪,赶路辛苦,既累又饿。听到齐佑的安排,心中霎时一暖。

这些年身居高位,伴在康熙左右,李光地一直是如履薄冰。

康熙仁慈,平时御下算得上随和。然而,帝王天恩莫测,无论受不受得起,都必须受。

好比每次庆典,百官进宫领宴。天气热的时候尚好,李光地最害怕过年。

滴水成冰的天气,一次次下跪谢恩。赏赐的饭菜吃进肚子里,必须跟着罐一肚子药。

过年过节不宜请大夫,私底下,只要得了进宫领宴荣幸的,谁不是提前备着御寒的药汤。

李光地以前倒没那么深的感触,这次与齐佑出门,方察觉出了差异。

齐佑身为郡王,随和,却绝不失棱角与风骨。不仅聪慧过人,算无遗策。

与聪明人共事的痛快且不提,齐佑对身边人的关心与尊重,如惠风和畅,沁人心脾,这是李光地最舒心之处。

驿站的淮扬菜做得不算顶好,两人都不是贪图口腹之欲之人,吃得八分饱之后,便撤了饭菜。

护卫守在门口,大堂只剩下两人,坐在一起安静吃茶,细声议论起各自遇到的事情。

李光地将盐场所见所闻细细道来,“还是王爷有先见之明,我如何都料不到,他们会如此大胆。那个叫柱子的门房交待,每过一辆车,则要贿赂五钱银子给门房。不过区区门房而已,起初我还以为柱子在诬告。等从为首的门房杜德年身上,搜出装银子的褡裢,将里面的银子拿出来一数,与柱子记下的车马数恰好能对上。一个门房啊!”

仰头喟叹一声,李光地平息了下心里的愤怒,继续道:“盐场的管事加上盐仓的管事,上面的只会拿得更多。从上到下,真真是腐朽透顶。我已经将他们全部拿下了,衙门那边,我着实信不过,就托人带到了军营里去。”

齐佑早就有了防备,前来时,他向康熙争取到了调用当地驻军。

满城驻军里面腐败归腐败,八旗兵丁的官员,尚不敢与地方衙门官员勾结。这是康熙的逆鳞,一碰,会被毫不留情砍头。

齐佑宽慰了李光地几句,说了他这边的事情,嘲讽道:“他们没什么不敢做的,这些年以来,胆子早就养肥了。先前我去城里走动了圈,李大人得空时,也去走动开开眼。这里比起京城丝毫不逊色,先前到了盐商的宅子周围,可比内皇城气派华丽多了。”

李光地惊呆了下,苦笑连连,“都说盐商富甲天下,真是名不虚传。这份富,都是从百姓身上而来,血泪铸就。”

齐佑捧着茶杯,一时没说话。

康熙说要搬到畅春园去,他来了扬州,没能成行。

皇家园林的富丽堂皇,何尝不是从百姓身上刮来的血汗所建成。

李光地琢磨着齐佑售盐之事,沉吟了下,说道:“王爷,您可是打算好,从此以后盐就卖这个价钱?我算了下,三文钱一斤的盐,着实有点儿低。若是要运到别处,朝廷连成本都不够。如果卖贵了,于百姓来说又是负担,还要谨防着有人会倒腾过去,私盐再次泛滥起来。”

齐佑解释道:“盐场晒盐没几个本钱,最大的成本,乃是路上的运输成本。比如云贵之地那边产井盐,足够供应给周边地方。哪怕是欠缺一部分,从其他地区运过去,也只占一小部分,盐的成本不会高。”

李光地转念一想,盐是重要,却不能拿来当饭吃,吃太多对身子亦不好。

只要盐的产量足够,打击盐商操控盐价,遏制住私盐泛滥。盐税亏空,因盐的巨额利润,滋生出来的重重腐败问题,即会迎刃而解。

不过,李光地还有其他的担忧,说道:“王爷,若是盐商败落,估摸着扬州城的其他买卖,跟着会受影响。”

齐佑淡淡地道:“这本是个畸形的行当,如此高额的利润,就不应当存在。没了盐商,还会有其他商人。比如海贸,在北地造船,得到海贸许可的商户,我记得有两家都是来自扬州。百姓能安居乐业,人口创造出来的收益与财产,才是一城稳定发展的根本。”

李光地深思着齐佑的话,顿感豁然开朗,笑道:“王爷说得是。接下来,王爷有何安排?”

齐佑说道:“等扬州的消息传出去,金陵以及江南其他地方,得让他们瞧好了。究竟该如何做,就要看他们的胆量与脑子了。等到扬州安稳之后,再说盐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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